文/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周波
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(yan)究中心研(yan)究员
【编者按】5月13日，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(yan)究中心研(yan)究员、国防部国际军(jun)事合(he)作办公室安全合(he)作中心前(qian)主任周波在美国《外交事务》（Foreign Affairs）杂志刊登了题为(wei)《美国、中国及宿命论(lun)陷阱》（America, China, and the Trap of Fatalism）的文章。
在文中，周波借用冷战后期里根总(zong)统对美苏关系(xi)的定调 “信任，但要核实”（trust but verify），表(biao)示当下中美关系(xi)的范式应当是“信任，但要对话(hua)”（trust but talk），即中美应该通(tong)过持续对话(hua)与接触，降低在台(tai)海、南海发生意外和冲突的风险(xian)；中美可以(yi)在网络(luo)、太空(kong)、人工智能、核领(ling)域开展对话(hua)并在巴以(yi)问题和伊朗核问题等进(jin)行合(he)作合(he)作；美国应该向中国看齐(qi)，承诺“不首先使用核武器”；在台(tai)湾(wan)问题上，美国要履行“一个(ge)中国”政策承诺，把不与中国开战视为(wei)一条不可逾越(yue)的红线。
北京对话(hua)和观察者网经《外交事务》杂志正式授权，翻译全文如下：
【文/ 周波，翻译/杨昕(cuan)妤 赵欣，核译：韩桦】
拜登政府2022年发布的《国家(jia)安全战略》指出，美国正处在对华竞争的“决定性十年”。中国官员也是这么认为(wei)的。美国滔滔不绝地阐述与中国竞争的理念，而(er)中国政府则从最初的惊(jing)讶、抗议，逐(zhu)步(bu)转变(bian)为(wei)公开表(biao)明要坚决反击。在中方(fang)看来，美国之所以(yi)将(jiang)这种斗争强加给中国，无非是出于对失(shi)去(qu)全球主导地位的忧虑。正如二十大报告所言，面(mian)对如此局面(mian)，中国别无选择，唯(wei)有“敢(gan)于斗争”。
这种愈演愈烈的对抗令(ling)人惋惜，但并非不可避(bi)免。华盛顿分析师们夸大其词，过度渲染了中国对西方(fang)民主制度和国际秩序的所谓“威胁”。近年来，美国领(ling)导人将(jiang)中国冠(guan)以(yi)“修正主义大国”之名，渲染所谓全球范围内民主与专制冲突的威胁。但是，21世纪西方(fang)民主面(mian)临的各(ge)种困境和中国毫无干系(xi)。根据“自由之家(jia)”（Freedom House）2023年的一份报告，世界各(ge)地的“自由民主”已经连续17年呈现倒退(tui)趋势。这不是中国的所为(wei)导致(zhi)的。中国并没有向海外推广社会主义价值观。自1979年以(yi)来，中国也没有直接卷入任何战争。尽管中俄是伙伴关系(xi)，但中方(fang)并没有为(wei)俄罗斯在乌克兰(lan)的战争提供致(zhi)命武器援助。
事实上，中国一贯支持维持国际秩序现状，远非美国所说的寻(xun)求颠覆世界的“修正主义”大国。中国加入了二战后由美领(ling)导的西方(fang)建立的国际机制和机构，几乎无一缺(que)席。作为(wei)世界第一大贸易国和全球化进(jin)程中的最大受益者，中国深深扎根于现有国际秩序，希望捍卫国际制度。尽管中国与西方(fang)存(cun)在龃(ju)龉、分歧乃至摩擦(ca)，中国与西方(fang)的关系(xi)仍旧(jiu)牢固，双方(fang)都无法(fa)容忍这一纽带断裂，重蹈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(fang)与俄罗斯关系(xi)崩盘的覆辙。
中国已推进(jin)建设上海合(he)作组织、金(jin)砖国家(jia)多边合(he)作机制和旨在完善全球基础设施的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等新型架构。这些架构的建立有可能改变(bian)国际政治(zhi)和经济格局，但是中国的目的是合(he)理改革现有国际秩序，使其更公平，关注(zhu)到更多发展中国家(jia)的利益，而(er)非取而(er)代之。
大陆在人权理事会发言呼吁各(ge)方(fang)落实全球安全倡议。（中国常驻联合(he)国日内瓦办事处资料照）
然而(er)，若细(xi)听(ting)西方(fang)政策制定者们的言论(lun)，不难察觉到划界立线的信号。世界已经进(jin)入了“新冷战”，这一言论(lun)不绝于耳。然而(er)，判(pan)断中美竞争是否真的与美苏竞争划等号，以(yi)及预测未(wei)来是否会继续“冷战”而(er)不爆发热战，现在为(wei)时过早(zao)。这种类比忽略了根本差异：与冷战时期两大阵(zhen)营对峙不同，中美竞争是两个(ge)独立巨(ju)人的较量。华盛顿难以(yi)组建坚不可摧的反华联盟，同样，中国也无法(fa)领(ling)导一致(zhi)敌视美国的政治(zhi)集(ji)团(tuan)。美国大多数(shu)盟友的最大贸易伙伴是中国。在这个(ge)多极化日益显著(zhu)的世界中，美国的盟友和世界上所有国家(jia)一样，都会在具(ju)体问题上审慎权衡立场，而(er)不是盲(mang)目站在美国一边。华盛顿在遏制中国方(fang)面(mian)取得了一定成效(xiao)，如通(tong)过“四(si)方(fang)安全对话(hua)机制”（Quad）和美英澳“奥库斯”（AUKUS）协议，集(ji)结(jie)其盟友和伙伴在印(yin)太地区合(he)作，但这些小集(ji)团(tuan)看起来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几座(zuo)小岛。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(fang)（尤其是非洲），美国已经输给了中国。中国帮助当地发展经济，并没有针对国家(jia)治(zhi)理和价值观进(jin)行道德说教。
但这些联系(xi)并不代表(biao)形成了反西方(fang)、亲中国的阵(zhen)营。中美关系(xi)不能简单(dan)地用美国总(zong)统拜登曾宣称的“极限竞争”（extreme competition）来一言蔽之。反之，中美关系(xi)是竞争与合(he)作的双重奏，二者处于动态平衡之中。在美国专注(zhu)于对华竞争的情况下，即便(bian)中国坚持合(he)作也无济于事，因为(wei)美国对合(he)作的呼声置若罔闻。双方(fang)能够达成一致(zhi)的是一条基本红线——防止(zhi)两国竞争滑向直接对抗。为(wei)此，中美必须保持对话(hua)的意愿，避(bi)免误解和误判(pan)的发生，以(yi)安抚世界的焦虑。
信任，但要对话(hua)
遗憾的是，与冷战后半程相比，近年来中美之间的对话(hua)频次远远不及冷战时美苏两个(ge)超级大国之间的沟通(tong)。尽管当时双方(fang)彼此戒备，但仍致(zhi)力于对话(hua)。美国总(zong)统里根在1987年12月与苏联领(ling)导人戈(ge)尔巴乔夫签署《中程核力量条约(yue)》后，引用了一句著(zhu)名的俄罗斯谚(yan)语——“信任，但要核实”（trust but verify），意在委婉地表(biao)示，他实际上并不信任苏联，但这不会阻止(zhi)他与苏联进(jin)行谈(tan)判(pan)、达成协议。同样的逻辑现在仍然适用：信任并非双方(fang)开展对话(hua)或互动的先决条件。在缺(que)乏信任的情况下，美苏仍能设法(fa)在控制军(jun)备、根除天花以(yi)及和平探(tan)索太空(kong)等领(ling)域展开合(he)作。
如果说“信任，但要核实”是冷战后期的特征(zheng)，那么这句谚(yan)语的变(bian)体“信任，但要对话(hua)”（trust but talk）就是当下中美关系(xi)的正确范式。两国重返奥巴马时期就双边、地区和全球问题进(jin)入广泛交流(liu)的相对和睦状态，近期恐怕是毫无可能。从特朗普上台(tai)后推行的强硬政策，到新冠(guan)疫情，再到2022年佩洛西窜台(tai)，皆是彻底终结(jie)了那个(ge)时代。拜登在对华政策上基本沿袭了特朗普时期的诸多立场，华盛顿形成了两党共识，即美国必须对其实力最接近的地缘政治(zhi)对手采取更强硬的态度。
无论(lun)如何，中美之间的对话(hua)已陆续恢复(fu)。佩洛西窜台(tai)后，两军(jun)沟通(tong)一度中断，现在双方(fang)重启(qi)了高(gao)层通(tong)话(hua)，恢复(fu)了中美国防部工作会晤和中美海上军(jun)事安全磋商机制，建立了中美战区指挥官之间的新沟通(tong)渠道。这些对话(hua)是良好(hao)的开端，但也仅仅是开端。两国高(gao)级军(jun)官应该更有规律地互访，双方(fang)应该更频繁地使用2008年设立的危机管理热线，鼓励空(kong)军(jun)和海军(jun)之间的直接沟通(tong)，以(yi)避(bi)免在空(kong)中和海上发生危险(xian)的近距离(li)接触。
中美两国高(gao)层对话(hua)引起广泛关注(zhu)，图(tu)为(wei)2024年4月7日耶伦抵达北京大学国家(jia)发展研(yan)究院参加闭(bi)门(men)座(zuo)谈(tan)会和交流(liu)会。图(tu)源：Florence Lo/澎湃影像
意外与护栏
在北京和华盛顿，几乎没有人不同意设立护栏，建立信任举措，以(yi)降低冲突的可能性。经常引发摩擦(ca)、造成局势紧张的领(ling)域是南海水域和空(kong)域。在这里，中国在该地区的领(ling)土主张鲜(xian)少(shao)得到尊重。美国军(jun)机对中国专属(shu)经济区进(jin)行定期密切监视和侦察，美国军(jun)舰(jian)亦频繁穿越(yue)中国在南海地区宣示主权的岛礁附近海域。五角大楼关于中国军(jun)事的最新报告中，记录中国军(jun)机在2021年秋季(ji)至2023年秋季(ji)间180余次在该地区“强制冒险(xian)”拦截美国军(jun)机的情况，这是衡量该地区紧张局势不断加剧的一个(ge)指标。
这种态势可能会持续下去(qu)，因为(wei)双方(fang)都不愿意让(rang)步(bu)。美方(fang)希望与中方(fang)进(jin)行技(ji)术探(tan)讨，以(yi)降低发生事故和潜在小规模冲突的可能性，然而(er)，对中方(fang)而(er)言，此类对话(hua)略显突兀。中方(fang)着眼于宏观层面(mian)的安全考(kao)量，将(jiang)美国海军(jun)在中国专属(shu)经济区的活动和在南海的演习解读成鲁莽的挑衅。换言之，美方(fang)可能期望要求监视美国军(jun)舰(jian)的中国军(jun)舰(jian)保持一定的距离(li)；而(er)中方(fang)则可能反驳，认为(wei)美方(fang)完全不进(jin)入相关海域才是最安全的方(fang)式。
中国原则上认同美国提出的“护栏”概念，同时也担心此类“护栏”是为(wei)了固化有利于华盛顿的现状。显然，若论(lun)整体军(jun)事实力，解放军(jun)相较于美军(jun)尚有不及，但在中国的周边地区，随(sui)着近几十年来中国军(jun)力发展突飞猛进(jin)，解放军(jun)与美军(jun)之间的实力差距正在逐(zhu)渐(jian)缩小。美国担心中国会将(jiang)其逐(zhu)出西太平洋，因此华盛顿在南海地区加大了军(jun)事投(tou)入，号召其盟友和伙伴联手对付中国。这反过来又激(ji)怒了中方(fang)，使局势更加动荡。
中美都不希望发生意外，遑论(lun)出现对抗了。2020年，中国国防部和美国国防部通(tong)过视频会议形式，召开了首次危机沟通(tong)工作组会议，共商预防危机之道。该工作组的成立，标志着中美朝着正确方(fang)向迈(mai)进(jin)了一步(bu)。倘若南海发生意外，固然可能激(ji)起两国的民族主义情绪，但引发全面(mian)战争的可能性并不大。2001年南海撞机事件并未(wei)演变(bian)成世界末日，这次致(zhi)命事件引发的危机在11天内便(bian)得到了解决。巧妙的外交手段(duan)因势利导，让(rang)双方(fang)都挽回了面(mian)子。
台(tai)海“红线”
台(tai)湾(wan)问题是唯(wei)一可能导致(zhi)中美两国陷入全面(mian)对抗的问题。目前(qian)，一个(ge)危险(xian)的循环正在展开。美国担心中国大陆对台(tai)湾(wan)的潜在攻(gong)击，正在加快对台(tai)军(jun)售和扩大在台(tai)培训和人员交流(liu)，以(yi)加强台(tai)湾(wan)的防御，在军(jun)事上把台(tai)湾(wan)变(bian)成一只(zhi)“豪猪”。作为(wei)回应，愤怒但越(yue)来越(yue)自信的中国，派出更多战机定期飞越(yue)台(tai)湾(wan)海峡中线，而(er)这条线此前(qian)被认为(wei)是两岸之间的缓冲区。
许多西方(fang)观察家(jia)认为(wei)台(tai)湾(wan)将(jiang)成为(wei)下一个(ge)乌克兰(lan)。然而(er)，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(ting)在2023年的香格里拉对话(hua)会期间表(biao)示，“与中国的冲突既不是迫在眉睫，也不是不可避(bi)免的”。只(zhi)要中方(fang)相信仍有可能和平统一，台(tai)海就不会发生战争。如果中国怀疑和平统一永远无望，那么中方(fang)的打(da)算就会改变(bian)。但即使今(jin)年一月民进(jin)党的赖德清（他曾称自己是务实的“台(tai)独”工作者）当选台(tai)湾(wan)地区领(ling)导人之后，也没有迹象表(biao)明大陆得出了这样的结(jie)论(lun)。今(jin)年4月，习近平主席会见台(tai)湾(wan)地区前(qian)领(ling)导人马英九时表(biao)示,必须推动两岸关系(xi)和平发展，关键是坚持体现一个(ge)中国原则的“九二共识”，核心是对两岸同属(shu)一个(ge)国家(jia)、一个(ge)民族的基本事实有共同的认知。
1月30日，中国民航局宣布将(jiang)从2月1日起取消M503航线自北向南的飞行偏置，并启(qi)用M503航线的W122、W123衔接航线的由西向东(dong)运行。图(tu)中紫色为(wei)台(tai)湾(wan)当局所谓的“海峡中线”，红色为(wei)先前(qian)经由M503偏置航线飞行的实际航线，而(er)绿色是现在开始启(qi)用的原始M503航线
中国从未(wei)宣布过统一的时间表(biao)。中国的国防预算占国内生产(chan)总(zong)值（GDP）的比例(li)仍然很低，几十年来一直低于2%。这个(ge)数(shu)字充分体现了中国的自信，以(yi)及中方(fang)对中美关系(xi)的评估。中国正在保持克制。佩洛西窜台(tai)引发了中国在台(tai)湾(wan)周围的军(jun)事演习，演习包括发射实弹和导弹。但台(tai)湾(wan)地区领(ling)导人蔡英文于2023年4月在加州会见了佩洛西的继任者、时任众议院议长麦卡锡，大陆随(sui)后的演习要温和得多。
大陆也在尽最大努力赢得台(tai)湾(wan)的民心。在新冠(guan)疫情之前(qian)，约(yue)有150万台(tai)湾(wan)人在大陆工作和生活，这相当于台(tai)湾(wan)人口的6%左右。他们似乎并不介意生活在一个(ge)完全不同的政治(zhi)制度中，只(zhi)要它能给他们提供比在台(tai)湾(wan)更好(hao)的经济机会。2023年9月，中国大陆公布了一项计(ji)划，以(yi)便(bian)台(tai)湾(wan)人在福建省(sheng)（与该岛隔海相望）生活和工作更加便(bian)利，包括允许他们购买房产(chan)，承诺对在公立学校就读的台(tai)湾(wan)学生给予(yu)平等待遇，并通(tong)过桥梁、天然气和电(dian)力将(jiang)中国港口城市厦门(men)和相距仅几英里的台(tai)湾(wan)金(jin)门(men)岛连接起来。
台(tai)湾(wan)问题是中美之间最敏感的问题，华盛顿绝不能掉以(yi)轻心。为(wei)了在台(tai)湾(wan)海峡实现和平，美国应该向中国保证，它无意偏离(li)其公开承诺的“一个(ge)中国”政策。尽管俄罗斯的侵犯非常严重，美国领(ling)导人拒绝就乌克兰(lan)问题与俄罗斯发生正面(mian)冲突。同样，美国应该把与中国开战视为(wei)不可逾越(yue)的红线。
不是朋友，更不是敌人
除了这些摩擦(ca)领(ling)域之外，中美还(hai)有很多合(he)作的空(kong)间。三个(ge)领(ling)域尤其值得关注(zhu)：网络(luo)、太空(kong)和人工智能。作为(wei)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(jia)，中国和美国应该带头制定这些领(ling)域的规章制度。如在网络(luo)战中，各(ge)国应避(bi)免攻(gong)击关键信息(xi)网络(luo)，如军(jun)事指挥和控制系(xi)统。中美应该交换一份敏感目标清单(dan)，这些目标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被视为(wei)禁区，不应该受到攻(gong)击。为(wei)避(bi)免太空(kong)军(jun)备竞赛(sai)，各(ge)国应通(tong)过谈(tan)判(pan)达成一项具(ju)有约(yue)束力的条约(yue)，承诺不在太空(kong)部署武器，并鼓励就规则和负责任的行为(wei)进(jin)行讨论(lun)。2023年11月的加州峰会上，中美两国领(ling)导人达成建立中美人工智能政府间对话(hua)机制的共识。即使不可能阻止(zhi)人工智能被用于军(jun)事目的，中美两国至少(shao)应该在降低与人工智能军(jun)事系(xi)统相关的风险(xian)方(fang)面(mian)发挥带头作用。在这方(fang)面(mian)，没有什么比确保人类对核指挥和控制系(xi)统的绝对控制更加重要。
与冷战期间一样，另一个(ge)重要的合(he)作领(ling)域是限制核武器带来的风险(xian)。但中美之间关于核裁军(jun)的讨论(lun)还(hai)看不到希望。中国在核武器方(fang)面(mian)相对于美国的劣势，使得中国不愿参与双边或多边的核裁军(jun)谈(tan)判(pan)。目前(qian)，双方(fang)没有在核领(ling)域举行高(gao)层会谈(tan)的计(ji)划。
但中国和美国过去(qu)曾在这一领(ling)域进(jin)行过合(he)作。1998年印(yin)度和巴基斯坦成功试验核弹后，中美共同予(yu)以(yi)谴责，并达成了核武器 “互不瞄准”协议，即中美承诺不再将(jiang)核武器瞄准对方(fang)，并在2000年将(jiang)这一协议拓展到五核大国（中国、法(fa)国、俄罗斯、英国和美国）。合(he)乎逻辑的下一步(bu)应当是双方(fang)相互承诺“不首先使用”核武器，保证不会发动首轮(lun)核攻(gong)击。中国恪守这一政策，但美国尚未(wei)承诺，尽管根据拜登政府的描述，美国当前(qian)的政策与中国的政策已经非常接近：美国只(zhi)会“在极端情况下考(kao)虑使用核武器来捍卫美国或其盟友与伙伴的核心利益”。承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并不排除核报复(fu)，因此它不会消除核武器的威慑力量。
中美之间不断缩小的差距可能会加剧两国的竞争，但这也意味着两国有更充分的理由携手应对共同挑战。例(li)如，在中东(dong)问题上，中美在两个(ge)核心议题上持有相似的立场：找到一个(ge)“两国方(fang)案”解决巴以(yi)冲突，以(yi)及防止(zhi)伊朗发展核武器。由于以(yi)色列在加沙的战争仍在继续，“两国方(fang)案”似乎是幻想(xiang)。但这场战争让(rang)更多人意识到，现状是不可持续的。没有战争会永远持续下去(qu)。中美应该共同努力，使“两国方(fang)案”成为(wei)指导未(wei)来以(yi)色列和巴勒斯坦和平共处的首要原则。
5月10日美国纽约(yue)，联合(he)国大会第十届紧急(ji)特别会议恢复(fu)举行，以(yi)色列常驻联合(he)国代表(biao)吉拉德·埃尔丹在大会上发言，谴责联大通(tong)过涉巴勒斯坦入联决议（美国照常投(tou)下了“反对”票），并现场粉碎(sui)了《联合(he)国宪章》。图(tu)源：Derek French/Shutterstock/澎湃影像
中美还(hai)必须共同努力，防止(zhi)伊朗发展核武器。在这个(ge)问题上，中国可以(yi)发挥重要作用：伊朗信任中国。面(mian)对美国对伊朗的制裁，中国通(tong)过购买伊朗的石油为(wei)其经济提供了支持。北京应该向德黑兰(lan)明确表(biao)示，尽管伊朗有权为(wei)和平用途发展核能，但绝不能发展核武器，这样做很可能会引发以(yi)色列先发制人的打(da)击，甚至是以(yi)色列和美国的联合(he)打(da)击。伊朗发展核武器也必然会招致(zhi)联合(he)国的严厉制裁——而(er)中国，尽管是伊朗最大的贸易伙伴，也必须遵守联合(he)国的制裁。
作为(wei)大国，中美可能永远不会成为(wei)好(hao)朋友，但两国可以(yi)避(bi)免成为(wei)敌人。保持冷静的头脑和审慎的乐观，将(jiang)有助于维持世界上最重要双边关系(xi)的稳定。宿命论(lun)和鲁莽只(zhi)会把两国推向双方(fang)都不愿看到的冲突。
来源|观察者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