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(lin)强所在的企(qi)业，本是一家聚焦适老化改造的企(qi)业，但近两年业务越做(zuo)越广——辅具租(zu)赁、智能(neng)终端租(zu)售，还在新都区新都街道的社区综合体里运营了一家为老服务中(zhong)心，提供(gong)全托、日托、陪诊或上(shang)门助浴洗头洗涤等(deng)服务。
他把这一切归功为“银发经济”的兴起。
作为四(si)川省智达康科技有(you)限公(gong)司的副总经理，林(lin)强对(dui)市场动向很敏感：“老人(ren)的消费意识在觉醒，而我们(men)虽在丰富业态，但提供(gong)的也还仅仅是刚需(xu)服务、民生保障(zhang)。”他说，下一步，或许(xu)每个行业都将为老年人(ren)进行一次“适老化”革新，市场上(shang)更多元的业态和更丰富的供(gong)给，“应该很快就要涌来了”。
国家信息中(zhong)心预测部人(ren)口室(shi)主任胡祖铨表示，目前我国“银发经济”规(gui)模在7万亿元左右，占GDP比重大约(yue)为6%。到2035年，“银发经济”规(gui)模将达到30万亿元左右。
这是片“蓝海”。但也仅属一片“蓝海”。受(shou)传统观念、市场情绪等(deng)因素影响(xiang)，“银发经济”在供(gong)给与需(xu)求(qiu)之(zhi)间存在一定程度(du)的错配。
具体到成都，老年人(ren)口基数大、消费观念相对(dui)开放，而且在温江、锦江等(deng)区（市）县拥有(you)相对(dui)聚集的医药、康养、保健产品、康复器械制造等(deng)优势产业，因而发力“银发经济”有(you)较(jiao)大优势。
“但整个市场还没(mei)被培育起来。”西南交通大学教授、国家老龄(ling)科学研究基地副院长杨(yang)一帆长期关注银龄(ling)话(hua)题，在他看来，“银发经济”涉及面(mian)广、产业链长、业态多元，但成都目前的业态以传统形态居多，“福利性”大于“市场性”，“蓝海”还未被开发出来。
今年1月，国务院办公(gong)厅印发《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(ren)福祉(zhi)的意见》，这是我国首次对(dui)发展“银发经济”进行顶层设计。其(qi)中(zhong)提到要扩大产品供(gong)给，在成渝等(deng)区域规(gui)划布局高水平“银发经济”产业园区。
深耕“银发经济”，成都应该如(ru)何抓住(zhu)机(ji)遇？近日，成都商报-红星新闻深度(du)报道组记者联合西南交通大学国家老龄(ling)科学研究基地，对(dui)此展开调研。
从福利化走向市场化 还有(you)多远？
林(lin)强的公(gong)司并不缺业务，尤其(qi)是适老化改造和烟雾报警器的安装，都是企(qi)业最(zui)忙碌的板块(kuai)。“这些业务主要依(yi)靠政府(fu)买(mai)单。”他表示，政府(fu)部门有(you)相关补贴为困难(nan)群体、特殊老人(ren)提供(gong)保障(zhang)，所以公(gong)司接到的业务通常由街道社区来接洽和买(mai)单，他们(men)再上(shang)门为老人(ren)进行设备安装。
“但政府(fu)进行补贴或提供(gong)公(gong)益服务的范(fan)围和程度(du)有(you)限，我们(men)还是希望探索更为市场化的模式(shi)。”林(lin)强介绍(shao)，公(gong)司也开始承接个人(ren)的、个性化的适老化改造，虽然(ran)单子不多，但也有(you)所进展。
“我们(men)今年为78位个人(ren)用户安装了烟雾报警器，还接了7家个人(ren)用户的适老化改造。”不多，且大多是子女前来采购，但林(lin)强认(ren)为，这已经是居家养老从“福利化”向“市场化”发展的“前奏”。
“目前居家养老服务的发展总体上(shang)仍属于政府(fu)推动型。”爱讯科技有(you)限公(gong)司市场总监(jian)李哲明说，从国家倡导的“9073”养老模式(shi)来看，90%左右的老年人(ren)居家养老，7%左右的老年人(ren)依(yi)托社区支(zhi)持养老，3%的老年人(ren)入住(zhu)机(ji)构养老，居家养老占绝对(dui)主流。“但是‘90’这个群体的市场还没(mei)有(you)真正形成。”他说，目前养老市场的产品、服务主要立足的还是那3%的机(ji)构养老群体，并正在向社区养老群体延(yan)伸。
李哲明所在的企(qi)业深耕智慧养老，既研发智慧社区管理平台，又整合智能(neng)可穿戴设备及智能(neng)居家设备，为老人(ren)提供(gong)智能(neng)照护和健康监(jian)测，目前用户主要是高端养老社区。
“我们(men)也很希望让(rang)智能(neng)平台和智能(neng)服务走进社区、家庭，但面(mian)临的是谁来买(mai)单的问题。”他坦言，福利性质的政府(fu)补贴只会用于民生兜(dou)底、民生改善，而居家养老的市场尚在雏形阶段(duan)，大量老年群体的消费需(xu)求(qiu)还未被激发出来，购买(mai)力较(jiao)弱。这也导致了市场信心不足，不愿(yuan)立足这个群体深耕。
怎么破解(jie)？其(qi)实还是得(de)先击(ji)中(zhong)老人(ren)需(xu)求(qiu)痛点。
“助浴、洗头、陪诊、陪聊(liao)，这些都是近年来日益兴起的居家养老服务。这些服务之(zhi)所以兴起，是因为真正做(zuo)到了老人(ren)心坎里。”在杨(yang)一帆看来，市场上(shang)仍缺乏精准击(ji)中(zhong)老年人(ren)需(xu)求(qiu)痛点的产品和服务，换句话(hua)说，不够贴心。他举了个例子，成都许(xu)多辅具企(qi)业在社区设点进行“辅具租(zu)赁”，但效果并不理想。“因为残障(zhang)用品一定要产品和服务相结合”，用户只看到产品，没(mei)人(ren)提供(gong)服务，很难(nan)精确(que)满足到需(xu)求(qiu)，也就不会尝试。再比如(ru)适老化改造，一户一策，细心制定的改造计划、量身打造的改造产品，“在成都300多万老龄(ling)人(ren)口中(zhong)，未必(bi)没(mei)有(you)市场”。
不只有(you)养老服务 千行百业皆(jie)可“银发+”
除了培育更加成熟的养老服务市场，其(qi)实“银发经济”还有(you)着更大的想象空间。
在位于温江区永宁(ning)街道的成都医学城三医创新中(zhong)心，四(si)川浩恩医疗科技公(gong)司的工作人(ren)员正在调试康复机(ji)器人(ren)设备。据四(si)川浩恩医疗科技公(gong)司总经理陈少(shao)春(chun)介绍(shao)，传统的康复治疗手段(duan)，通常要依(yi)靠康复治疗师带动患者进行康复训练，策略较(jiao)为单一，训练中(zhong)的动作很难(nan)保持良好的一致性。但是康复机(ji)器人(ren)可以带动肢(zhi)体做(zuo)大强度(du)重复性动作，对(dui)控制肢(zhi)体运动的神经系(xi)统进行刺激和重建，最(zui)终实现大脑功能(neng)重塑。
“因摔倒导致的肢(zhi)体受(shou)伤(shang)，是老人(ren)最(zui)常见的身体问题之(zhi)一。”陈少(shao)春(chun)说，智能(neng)化的康复产品未来将会是老年人(ren)康复训练必(bi)不可少(shao)的器械。当前，该公(gong)司的康复机(ji)器人(ren)已经在四(si)川大学华(hua)西医院等(deng)医疗机(ji)构应用，“我们(men)还在推动产品实现更低成本和更大范(fan)围应用，比如(ru)进入养老机(ji)构或社区等(deng)。”
另(ling)一端，在温江区永盛镇，记者看到了正在建设中(zhong)的翔宇医疗智能(neng)康复设备（西南）研制营销中(zhong)心项目，这里明年就将竣(jun)工。
基于温江区医疗、康复、医药等(deng)产业的聚集以及成都市的消费市场等(deng)优势，这家上(shang)市企(qi)业落地已久。“我们(men)的产品包含康复的5大门类、20个系(xi)列，共(gong)计600多个产品品种(zhong)。”翔宇医疗研发板块(kuai)相关负责人(ren)告诉记者，目前企(qi)业有(you)600多人(ren)的研发团队。而除了已有(you)的600多种(zhong)康复产品，“研发团队正在进行的研发产品还有(you)200多项”。而大半产品，都与老人(ren)有(you)关。
“比如(ru)缓解(jie)头疼的电脑中(zhong)频治疗仪、缓解(jie)老寒腿的生物陶瓷热敷袋……”该负责人(ren)举例说，还有(you)射频类抗衰(shuai)仪器，近几年也在银发族中(zhong)十(shi)分受(shou)欢迎。
随(sui)着“银发经济”的兴起，或者说随(sui)着老人(ren)消费意识的觉醒和享老悦己观念的兴起，康复、理疗、抗衰(shuai)等(deng)产品越来越受(shou)银发族欢迎，“前提就是要贴心，每种(zhong)产品都能(neng)精准击(ji)中(zhong)一个群体的需(xu)求(qiu)”。
究竟可以多贴心？杨(yang)一帆举了个例子。生产半失能(neng)老人(ren)吃饭用的勺子，为了防止入口烫，需(xu)要用特殊材料；为了辅助半失能(neng)老人(ren)用手精准地把饭送到口中(zhong)，需(xu)要从角度(du)、曲度(du)、韧度(du)等(deng)方面(mian)去(qu)精准研发设计。“我们(men)可以为小(xiao)朋友买(mai)特殊材料的辅食勺，为什么不能(neng)以同(tong)理心看待老人(ren)消费呢？”
发展银龄(ling)产业 “成都要全域发力”
盘古智库(ku)老龄(ling)社会研究院院长马(ma)旗戟说，当前市场上(shang)的“银发经济”仍处在养老服务、康养医疗、辅具设备等(deng)几大消费领域，真正的“银发经济”领域仍缺乏相当数量的技术完备、市场完善、生态完整的引(yin)领性企(qi)业，“小(xiao)散短”和同(tong)质化低水平是普遍的发展阶段(duan)。
这不单是成都面(mian)临的问题，也是全国各地都面(mian)临的现实问题。
但新的趋势正在形成。一个值得(de)注意的现象是，近期举办的第七届中(zhong)国（成都）国际养老服务业博览会（简称“成都老博会”）现场，华(hua)为、京(jing)东方等(deng)名(ming)企(qi)都来了，分享各自(zi)在“银发经济”领域所进行的探索。
这些看上(shang)去(qu)跟银发不沾边的企(qi)业，都开始“适老化”了。华(hua)为在探索针对(dui)老年人(ren)的智能(neng)化全屋改造，京(jing)东方则在探索智慧养老社区。连小(xiao)米、OPPO等(deng)企(qi)业，也在进军“银发经济”领域，或投(tou)资或研发适老化新品。
还有(you)一个细节，在成都老博会现场，最(zui)受(shou)欢迎的不是轮椅辅具、保健食品，而是最(zui)新款的房车。房车里设置了语音唤醒服务，只要老人(ren)开口，就能(neng)帮助老人(ren)在旅途中(zhong)烧热水、开空调、放音乐。
千行百业都可“银发+”。杨(yang)一帆说，成都人(ren)有(you)开放的消费观，成都老人(ren)也是如(ru)此。只是在市场供(gong)给还不丰富的阶段(duan)，老人(ren)或许(xu)并不知(zhi)道自(zi)己需(xu)要什么、去(qu)哪里消费。
“企(qi)业的思路是时候转变了”，与养老相关的企(qi)业要研究用户需(xu)求(qiu)，增加造血功能(neng)，不再局限于政府(fu)补贴买(mai)单；与银龄(ling)不相关的企(qi)业则要探索自(zi)己行业的“适老化”，“因为所有(you)行业未来或许(xu)都将为老人(ren)进行一次‘适老化’革新”。
成都的当务之(zhi)急是，既需(xu)要加快出台引(yin)导“银发经济”发展的顶层设计，又需(xu)要扶持相关产业，加大供(gong)给力度(du)，培育市场。
“要加快银发经济产业园的规(gui)划和建设。”杨(yang)一帆说，这也是成都的任务。但在他看来，成都的“银发经济”整体有(you)盆景有(you)亮点，但没(mei)有(you)形成规(gui)模和生态。
“若建设产业园，我的个人(ren)意见更倾向于成都全域发展‘银发经济’，每个区（市）县在立足自(zi)身产业优势的基础上(shang)进行‘银发+’，例如(ru)银发+文(wen)旅、银发+智能(neng)制造。”他认(ren)为，原本就具有(you)“银发经济”优势的区（市）县如(ru)温江区、锦江区等(deng)，可进行实体特色主题园区建设，但总的“园区”可以考虑覆盖成都全域。
文(wen)/王垚
编辑/倪家宁(ning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