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“六一”国际儿童节来临之际，最高(gao)人民(min)法院发布第40批指导性案例（指导性案例225-229号）。
这是(shi)最高(gao)人民(min)法院首次(ci)发布未成(cheng)年人司(si)法保护专题指导性案例。
其(qi)中(zhong)，《江某某正当防卫案》（指导性案例225号）是(shi)一件因学生霸(ba)凌而引发的正当防卫案例。
被告人江某某（系化名，时年14周岁）系湖南省某中(zhong)学初中(zhong)二年级学生。因江某某在春游时与同班某女同学聊天，同级邻班同学胡某认为江某某招惹其(qi)女朋友，要求江某某买烟赔礼道歉，否则就打江某某。之后江某某给胡某买了(le)一包(bao)香烟，但胡某嫌烟不好不要，遂产生殴(ou)打江某某的意图。
2019年5月17日上午早读课前，与被告人江某某不和的同班同学孙某某，伙同他人借故把江某某喊到厕所，扬言要殴(ou)打江某某。江某某有不甘示弱的言语回应（案发后其(qi)解(jie)释系找借口拖延，打算放学时跑掉）。当日早读下课后，江某某在上厕所时，孙某某、胡某等人又拉扯(che)江某某，并(bing)踢(ti)了(le)其(qi)一脚。后因上课时间到了(le)，各自散(san)去(qu)。第二节课下课后，孙某某邀约同学张(zhang)某某、胡某等人帮忙殴(ou)打江某某，并(bing)向张(zhang)某某指认正在厕所内的江某某。
午饭后，孙某某又邀约被害人陈某甲、陈某乙、吴某等帮忙殴(ou)打江某某。随后，孙某某等7人前往教室寻找被告人江某某，其(qi)他8人在厕所里等候(hou)。江某某拒绝前往，孙某某称若不去(qu)将强行带走(zou)，江某某被迫跟随前往，并(bing)将同学用于(yu)开(kai)药瓶的多功(gong)能折叠刀(dao)（非管制刀(dao)具，刃长约4.5厘米）藏在右手衣袖内。到达厕所后，孙某某、胡某、张(zhang)某某及被害人陈某甲、陈某乙、吴某等15人把江某某围住(zhu)。陈某甲上前扼勒江某某的颈部(bu)，把江某某摔倒(dao)在地后，骑坐在其(qi)身上殴(ou)打，孙某某、胡某、张(zhang)某某等人一拥而上进(jin)行踢(ti)打。在受到群(qun)殴(ou)之后，江某某掏(tao)出(chu)折叠刀(dao)乱挥，捅伤陈某甲腰背部(bu)，划伤吴某大腿。殴(ou)打持续约一分钟后，众人散(san)开(kai)。江某某从地上爬了(le)起来，背靠厕所蹲(dun)坑的矮墙坐在地上，站在江某某背后的陈某乙对(dui)其(qi)掌掴，江某某遂转身用折叠刀(dao)向陈某乙腹部(bu)捅刺一刀(dao)，张(zhang)某某等人再次(ci)殴(ou)打江某某后离开(kai)。后陈某甲、陈某乙、吴某被送至(zhi)学校医务(wu)室治(zhi)疗。经鉴定，陈某甲、陈某乙的损伤程度为重伤二级，吴某的损伤程度为轻微伤。同年8月7日，江某某向公(gong)安机关投案。
湖南省吉首市人民(min)检察院指控被告人江某某犯故意伤害罪，向湖南省吉首市人民(min)法院提起公(gong)诉。被告人江某某及其(qi)辩护人认为：江某某在遭受学生霸(ba)凌时，实施防卫行为对(dui)不法侵害人造成(cheng)损害，属于(yu)正当防卫，依法不负刑事责任。
湖南省吉首市人民(min)法院于(yu)2020年7月6日作出(chu)刑事判决，认定被告人江某某的行为构(gou)成(cheng)正当防卫，宣告江某某无罪。
宣判后，湖南省吉首市人民(min)检察院提出(chu)抗诉。二审期间，湖南省湘(xiang)西土家族苗族自治(zhi)州人民(min)检察院申请撤回抗诉。湖南省湘(xiang)西土家族苗族自治(zhi)州中(zhong)级人民(min)法院于(yu)2022年11月9日作出(chu)刑事裁定，准许撤回抗诉。
本案的裁判理由(you)是(shi)，被告人江某某因遭受多名学生霸(ba)凌而携(xie)带折叠刀(dao)被迫前往现场(chang)，在面临多人殴(ou)打时持刀(dao)反(fan)击(ji)，综(zong)合全案情节，应当认定其(qi)行为构(gou)成(cheng)正当防卫，不负刑事责任。
首先(xian)，江某某在遭受学生霸(ba)凌时被迫反(fan)击(ji)，具有防卫意图。面对(dui)孙某某等人的霸(ba)凌，江某某明显处(chu)于(yu)被迫状态。此外，江某某面对(dui)孙某某等人的霸(ba)凌，虽曾(ceng)有不甘示弱的言语，但不能以此认定江某某主(zhu)动挑起争端。考虑未成(cheng)年人身心特点，结合江某某所处(chu)具体(ti)情境，不能仅以江某某个别言语就认定其(qi)有斗(dou)殴(ou)故意，进(jin)而否定其(qi)具有防卫意图。
其(qi)次(ci)，江某某在被殴(ou)打时实施防卫，符合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。江某某两次(ci)持刀(dao)反(fan)击(ji)，均处(chu)于(yu)不法侵害现实发生的时间段内：（1）面对(dui)15人的包(bao)围，被对(dui)方勒颈摔倒(dao)在地，并(bing)遭到群(qun)殴(ou)，不法侵害已现实发生。（2）江某某倒(dao)地并(bing)被群(qun)殴(ou)持续约一分钟后，群(qun)殴(ou)行为虽然暂时停止，但是(shi)仍(reng)被对(dui)方从背后袭击(ji)掌掴，不法侵害显然仍(reng)在进(jin)行之中(zhong)，并(bing)未结束。总之，江某某在被群(qun)殴(ou)、被群(qun)殴(ou)倒(dao)地仍(reng)遭对(dui)方掌掴的情况下，借助工具防卫反(fan)击(ji)时，不法侵害正在进(jin)行，符合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。
最后，江某某因被殴(ou)打持刀(dao)防卫，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。江某某系在被殴(ou)打的情况下被迫实施防卫，虽然不法侵害人未使用工具，江某某使用刀(dao)具反(fan)击(ji)，但是(shi)江某某防卫使用的折叠刀(dao)并(bing)非管制刀(dao)具，而对(dui)方多达15人，双方实力悬殊，且江某某先(xian)后两次(ci)被打倒(dao)在地并(bing)被群(qun)殴(ou)。江某某情急之下持刀(dao)自卫，在手段上合乎情理，反(fan)击(ji)行为限于(yu)对(dui)抗不法侵害，并(bing)非主(zhu)动攻击(ji)对(dui)方，手段有所节制。故整体(ti)而言，防卫行为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。
此外，根据《未成(cheng)年人保护法》及相关规定，学校应当建立学生欺凌防控工作制度，对(dui)教职员工、学生等开(kai)展防治(zhi)学生欺凌的教育(yu)和培训。对(dui)于(yu)学生欺凌事件，被欺凌者及周边同学要及时向老师、家长报(bao)告；学校对(dui)学生欺凌行为应当立即制止并(bing)依法处(chu)理，监(jian)护人对(dui)实施欺凌的学生应当加强管教，并(bing)配合学校和相关部(bu)门的处(chu)理。学校或者监(jian)护人未依法履(lu)行职责的，应当依法承担相应法律责任。
文/北京青年报(bao)记者 孟亚旭
编辑/周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