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于那些(xie)父辈从(cong)农村流入(ru)城市、自身出生/成长于城市的青年流动人口二代而言(yan)，他们是否、能否以及如(ru)何(he)融入(ru)城市社会，既(ji)是个体难以绕开的生活日常，也是关系城镇(zhen)化进一步发展、社会经(jing)济平稳运行的重要社会议题。”
近日，由共青团中央主管，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、中国青少年研究会主办的期刊(kan)《中国青年研究》刊(kan)发了(le)一篇由中国人民(min)大学人口与健(jian)康(kang)学院副院长、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教(jiao)授、博士生导师(shi)宋月萍，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刘志强以及中国人民(min)大学人口与健(jian)康(kang)学院博士研究生唐士茹撰写(xie)的研究文章，关注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的社会融入(ru)情况。
这篇题为(wei)《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社会融入(ru)：内(nei)涵、特征、困(kun)境(jing)及应对》的文章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(jin)重点项目(mu)“生命历程视角(jiao)下流动人口二代成年后社会融合问题研究”的阶段性(xing)成果。该(gai)研究主要基于2013年—2018年历年“全国流动人口动态(tai)监测调查”数据，通过人群比较，分维度实证呈现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社会融入(ru)的新特征。
文章指出，随着人口流动的进一步发展和代际更替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逐渐进入(ru)公共视野。在概念上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与既(ji)有的随迁(qian)/留守儿(er)童(tong)研究一脉相承，均(jun)强调父母的迁(qian)移流动特征及其影响。随着随迁(qian)、留守儿(er)童(tong)成长进入(ru)青年阶段，即成为(wei)本文关注的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。
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，全国流动人口总量达到3.76亿人，每4个人中就有1个流动人口；相比1982年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时的657万，增长了(le)57倍。有学者根据202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估计(ji)，在18岁~45岁人口中，流动人口二代约有2.71亿，占50.94%；预计(ji)到2030年，这一比例将进一步增至65.63%。
与父辈相比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社会融合问题可能更为(wei)凸显。一方面，多数流动人口二代自小在城镇(zhen)生活和接(jie)受教(jiao)育，他们的生活方式、行为(wei)模式和文化观念无不受到城市生活环境(jing)的形(xing)塑；但另一方面，由于父/母普遍(bian)为(wei)乡-城流动人口，源(yuan)自乡村的行为(wei)模式、传统文化观念以及父辈的流动经(jing)历本身，仍会通过家庭环境(jing)、代际传承等方式对流动人口二代的社会融入(ru)产生影响。在这两方面作用下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社会融入(ru)可能会呈现出与流动人口一代迥异的特征，他们面临的问题和困(kun)境(jing)也可能截然不同。
文章对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人群范围作了(le)明确：一是以15岁~44岁作为(wei)青年观察窗口；二是结合现有数据情况，以最近一次流动发生的年龄作为(wei)区别流动人口一代与流动人口二代的标准(zhun)：流动时间发生在18岁及以后的为(wei)流动人口一代，流动时间发生在6岁及之前的为(wei)流动人口二代。
文章分析认为(wei)，与流动人口一代相比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社会融入(ru)的内(nei)涵有所变化，并呈现出以下特征：经(jing)济融入(ru)水(shui)平提升但与城市户籍居民(min)仍有明显差(cha)距；生活融入(ru)意愿(yuan)强烈(lie)且实际互(hu)动也更加(jia)频(pin)繁；文化接(jie)纳能力(li)更强同时仍重视家乡文化；外乡-本地双重身份认同并存亦有双重身份共缺。
比如(ru)，与城市户籍居民(min)相比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经(jing)济融入(ru)水(shui)平仍有明显差(cha)距。文章图表(biao)显示，在15岁~44岁户籍居民(min)中，超过八(ba)成从(cong)事有偿劳动，且其中约40%为(wei)政(zheng)府机关/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、办事人员或技术人员，平均(jun)工资约为(wei)4096.30元，绝大多数拥有住房。而相比之下，无论在业比例、收入(ru)水(shui)平、职业地位，还是住房拥有情况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经(jing)济水(shui)平均(jun)不及城市户籍居民(min)。特别是在较高层(ceng)级的职业类型和自有住房拥有方面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与城市本地户籍居民(min)之间仍有较为(wei)明显的差(cha)距。
相比流动人口一代，从(cong)小出生、成长在城市的青年流动人口二代对于流入(ru)地语(yu)言(yan)的掌握程度更好。文章图表(biao)显示，对于流动人口一代来说，不到1/3的人能够听懂且会说本地话(hua)，近20%完全不懂本地话(hua)；他们与本地人的日常交流以普通话(hua)为(wei)主，能够使用本地方言(yan)交流的仅约10%。而在青年流动人口二代中，超过50%不仅听得懂而且会讲本地话(hua)，完全不懂本地方言(yan)的比例不到5%；尽管普通话(hua)仍是流动人口二代与本地人日常交流时最常使用的语(yu)言(yan)，但相比流动人口一代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中能够使用本地话(hua)交流的比例也有明显提高(23.21% vs 10.98%)，使用家乡话(hua)的比例降低(5.36% vs 10.77%)。青年流动人口二代对于本地方言(yan)的掌握能力(li)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(le)他们更高的文化融入(ru)水(shui)平，这不仅使得他们能够更加(jia)便捷地与当地人沟通交流，还有助于增进他们对当地文化风(feng)俗的了(le)解，增强本地身份文化认同，这又会进一步推动他们的社会融入(ru)。
从(cong)身份认同的角(jiao)度来看，在青年流动人口二代中，认为(wei)自己“既(ji)不是老家人也不是本地人”“不知(zhi)道自己是哪里人”的比例明显高于流动人口一代，从(cong)而呈现出双重身份共缺的现象。这种身份认同的模糊性(xing)使得一部分青年流动人口二代在考虑(lu)长期居留打算和家庭团聚意愿(yuan)时同样摇摆不定，体现在“没想好”“视情况而定”的情况仍占据一定比例。并且，不同于流动人口一代在家乡与流入(ru)地之间犹豫不决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摇摆不定则可能跳脱出两者择一的框架，因而更加(jia)充满不确定性(xing)。尽管我(wo)们无法将这种身份认同共缺现象等同于西方移民(min)研究中的“身份危机”，但这仍能反映出一部分青年流动人口二代存在着身份认同和归属(shu)感缺失的现实。
文章指出，在“融入(ru)城市不易(yi)”与“离开城市困(kun)难”之间，青年流动人口二代还可能会陷入(ru)双重意义上的边缘(yuan)。这反映在相当比例的青年流动人口二代在身份认同上认为(wei)“自己既(ji)不属(shu)于本地，也不来自父辈的家乡”。这种双重边缘(yuan)常使得他们在社会融入(ru)过程中感到迷茫和无助，进而会对自身的学业成就、职业获得、婚姻家庭等产生持(chi)久影响。随着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的逐渐壮大，可能会系统性(xing)地引(yin)发这一群体的身份焦虑(lu)和心态(tai)失衡(heng)。
对此，作者在文章中建议称，教(jiao)育和就业作为(wei)社会经(jing)济最基础(chu)的变量，同时也是社会融入(ru)最基本的指标，可以从(cong)这两方面入(ru)手，通过强调政(zheng)策的支持(chi)和引(yin)导，缓解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在社会融入(ru)中可能存在的焦虑(lu)：
一方面，教(jiao)育是个体实现人生跃升、社会融入(ru)的重要途径。以城乡一体化为(wei)引(yin)领(ling)，通过逐步增加(jia)公办学校学位供给(gei)、增加(jia)民(min)办学校补贴、向(xiang)流动人口随迁(qian)子女提供倾斜性(xing)教(jiao)育资源(yuan)、进一步推动异地中高考制度改(gai)革(ge)等举措，提升及保障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受教(jiao)育权利。另外，除了(le)学校教(jiao)育，还可以通过发展在职教(jiao)育、在职终身教(jiao)育以及针对性(xing)的技术培训和文化活动，提高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的人力(li)资本积累，帮(bang)助他们更好地适应城市生活和工作。
另一方面，就业是教(jiao)育的延伸。在地缘(yuan)政(zheng)治冲(chong)突、全球经(jing)济衰退等背景下，外贸、运输、餐(can)饮、制造加(jia)工等传统行业受到冲(chong)击，对于主要从(cong)事第二、第三产业的青年流动人口二代来说，就业竞争尤为(wei)激烈(lie)，就业的不稳定性(xing)问题更为(wei)凸显。强化就业、帮(bang)扶创业将是积极应对该(gai)问题的两个有效抓手。一是通过举办就业讲座、加(jia)强职业技能培训、打通就业信息获取壁垒、家庭生育养育照料支持(chi)等，帮(bang)助青年流动人口二代了(le)解就业市场和职业发展趋势，增强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特别是女性(xing)的就业能力(li)。二是通过资金(jin)支持(chi)、创业培训、搭建平台(tai)、税收减免等手段，提高青年流动人口二代成功创业的可能性(xing)。除了(le)政(zheng)府，企业和社区也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，更有效地整合资源(yuan)，调动各方的积极性(xing)。
“尽管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的社会融入(ru)水(shui)平明显提升，但往(wang)往(wang)仍面临着‘融入(ru)城市不易(yi)’‘离开城市困(kun)难’‘双重意义的边缘(yuan)’等困(kun)境(jing)。从(cong)教(jiao)育和就业两方面入(ru)手，强调政(zheng)策的支持(chi)和引(yin)导，是纾解青年流动人口二代群体社会融入(ru)困(kun)境(jing)的可能有效方式。”文章最后强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