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文/观(guan)察者网专栏作者 周小明】
最近一(yi)段时间以来，美国和欧盟刮起了一(yi)股对华反补贴(tie)之风，且(qie)有(you)愈演愈烈之势(shi)。
拜登政(zheng)府炮制(zhi)中国 “产能过剩论”，并将新(xin)能源汽(qi)车、锂电池(shi)和光伏行业的所谓“产能过剩”归咎于中国的产业补贴(tie)，扬(yang)言如果中国在世界市场上“倾销”这些产品(pin)，美国将予以严厉处之。4月中旬，美国贸易(yi)代表办公室宣布发起针对中国海事、物流和造船业的301调查；理由之一(yi)是，中国企业接受政(zheng)府补贴(tie)，因而占据了不公平的竞争优势(shi)。拜登本人则在竞选活动中宣称，中国政(zheng)府的巨额(e)补贴(tie)导致中国钢铁产品(pin)的严重超产，威胁要对中国钢铝产品(pin)加征(zheng)三倍关税。
在大西洋彼岸，去年10月，欧盟委(wei)员会对中国电动汽(qi)车启动反补贴(tie)调查。三个月后, 它(ta)又对青岛四方机车车辆股份有(you)限公司(si)展开反补贴(tie)调查。进入4月，欧盟再次相继对中国太阳能电池(shi)板和风力涡(wo)轮机光伏企业展开反补贴(tie)调查。
更有(you)甚者，4月23日，欧盟官员以涉嫌接受外国补贴(tie)为名，突击(ji)搜查某中企位于波兰和荷兰的子公司(si)，并没收其电脑和其它(ta)办公设备。对守法经(jing)营的中资企业使(shi)用这一(yi)通常用来对付犯罪集团的手段，显示欧盟在对华反补贴(tie)上几(ji)近走火入魔。在短短几(ji)个月内，欧盟向中国发起5起反补贴(tie)调查。这也是欧盟《外国补贴(tie)条例》去年生效(xiao)至今发起的所有(you)调查案(an)件。
其实，美欧在政(zheng)府补贴(tie)问题(ti)上向中国发难由来己(ji)久。多年来，它(ta)们视中国的产业补贴(tie)为洪水(shui)猛兽，欲置于死地(di)而后快。2005年，美国启动了全球首(shou)例对华反补贴(tie)案(an)。2013年, 欧盟对中国的光伏产品(pin)展开反补贴(tie)调查，实施了高额(e)关税。近十年来，美欧日还联手制(zhi)定(ding)了政(zheng)府补贴(tie)规则，企图硬塞给世贸组(zu)织。然而，近期美欧对华反补贴(tie)调查宛(wan)如暴风骤雨(yu)，频率之高，火力之猛烈，实属前所未有(you)。
近年来，随着中国科技和工业的发展，愈来愈多的美欧产业不再拥有(you)优势(shi)。在新(xin)能源领域，美欧对中国在技术上的快速进步和市场的拓展深感不安，担心中国产品(pin)冲击(ji)本地(di)产业。为改变(bian)中国在这些行业的发展态势(shi)，美欧几(ji)乎用尽了工具箱(xiang)里的工具，但收效(xiao)甚微。
美欧把自身国际(ji)竞争力的下降归咎于中国的补贴(tie)，视中国的产业补贴(tie)为经(jing)济(ji)风险，坚(jian)称政(zheng)府补贴(tie)给了中国不公平的竞争优势(shi)，于是寄希望于反补贴(tie)扭(niu)转这一(yi)局面。
在加大对自身企业补贴(tie)的同时，美欧以所谓的创造公平竞争环境为名，祭出反补贴(tie)，对中国的优势(shi)产业大动干戈，以达到一(yi)箭双雕的目(mu)的：一(yi)方面，通过把中国产品(pin)和投资排斥在美欧的大门之外，遏制(zhi)中国先(xian)进产业的发展；另一(yi)方面，恢复自身在关键领域的竞争力，使(shi)其重获市场优势(shi)。
应该看(kan)到，在欧盟，此反补贴(tie)乃非彼反补贴(tie)。在向世贸组(zu)织推销美欧日共同炮制(zhi)的政(zheng)府补贴(tie)规则未果后，2022年11月，欧盟出台了《外国补贴(tie)条例》，美其名曰“纠正不公平补贴(tie)导致的扭(niu)曲”。这一(yi)新(xin)的法律工具超越了传统的货(huo)物补贴(tie)概念，在世界各国中首(shou)次在把反补贴(tie)拓展到投资、工程及服务领域，从(cong)而创建了一(yi)套(tao)新(xin)的外国跨(kua)界投资、并购及参与公共采购的外国补贴(tie)法律体系(xi)和规定(ding)。
世界贸易(yi)组(zu)织有(you)关反补贴(tie)规则只涵盖货(huo)物，贸易(yi)补救措施以征(zheng)收反补贴(tie)关税和实施数量限制(zhi)为限。然而，欧盟的《外国补贴(tie)条例》规定(ding)，第三国的企业在欧盟境内开展并购或合资交(jiao)易(yi)，参加公共采购竞标，有(you)义务事先(xian)向欧委(wei)会报告接受补贴(tie)的情况。欧委(wei)会有(you)权对涉嫌接受外国补贴(tie)的企业进行调查，并且(qie)当发现存在扭(niu)曲竞争的情况时，采取一(yi)系(xi)列措施，包括终止交(jiao)易(yi)、加征(zheng)关税、处以罚款、要求退还补贴(tie)等(deng)。
比起传统的贸易(yi)工具，《外国补贴(tie)条例》下的反补贴(tie)调查更加便利、高效(xiao)。条例规定(ding)，在特殊(shu)情况下，欧委(wei)会无需产业申请，便可以自行对在欧盟境内经(jing)营的外资企业发起调查。欧盟对华电动汽(qi)车反补贴(tie)调查就(jiu)是在没有(you)任何企业请愿的情况下展开的。
欧盟委(wei)员会主席冯(feng)德莱恩/资料图来自央视
此外，在《外国补贴(tie)条例》规制(zhi)下，外国企业即使(shi)在欧盟设立分(fen)支机构，也无法逃避欧盟的反补贴(tie)关税。正如上文中提(ti)到的欧盟突袭中企在欧子公司(si)这一(yi)举动表明，欧盟还可以随时对其怀疑享受外国政(zheng)府补贴(tie)的企业进行调查，即使(shi)这些公司(si)没有(you)在欧盟开展并购或竞标政(zheng)府采购项目(mu)。
在美国，极限打压中国优势(shi)产业的幌子是国家安全。在欧盟，它(ta)的名字则叫(jiao)反补贴(tie)。同“国家安全”一(yi)样，反补贴(tie)是个筐，什么菜都可以往里装。
美国近期的举动也显示，反补贴(tie)在其打压中国产业中的作用亦在得到提(ti)升。美国正双管齐下：继续打着国家安全的幌子，同时挥舞反补贴(tie)的大棒。
这一(yi)行动的另一(yi)个特点是，大西洋两岸遥相呼应，联手进攻。炒作中国清洁能源产业产能过剩，凸显美欧联合行动的意向和趋势(shi)。此外，据外媒透露消息，七国集团正在讨论采取措施限制(zhi)享受补贴(tie)的中国商品(pin)的出口。
今年以来，美欧频繁对华祭出该政(zheng)策，命中率高，且(qie)极具杀伤力，使(shi)之成为美欧工具箱(xiang)里的几(ji)乎无所不能的重器。
当地(di)时间4月17日，美国贸易(yi)代表办公室官网发布消息称，将针对中国中国造船业、海事、物流启动301调查
首(shou)先(xian)，对补贴(tie)范围、数量以及补贴(tie)对有(you)关产业的损害(hai)程度的确定(ding)，国际(ji)上尚无统一(yi)标准，世贸组(zu)织各成员的自裁(cai)量很大。美欧标准是根(gen)据自身需要自行制(zhi)定(ding)的，被日韩抨击(ji)为“武断”， 缺乏客(ke)观(guan)标准。例如，美欧对补贴(tie)的概念非常宽泛，似乎无边无际(ji)。美国政(zheng)府认定(ding)的补贴(tie)既(ji)包括中央和地(di)方政(zheng)府的直接拨款（包括研发补贴(tie)）、低息贷(dai)款、税收优惠、 土地(di)使(shi)用税减免、企业所得税减免及出口退税和信贷(dai)，也包括经(jing)济(ji)特区的优惠政(zheng)策，基础设施支持，如道路和港口建设。
其次，在中国，同其它(ta)国家一(yi)样，关键产业的发展大都离不开政(zheng)府的扶持，包括补贴(tie)。作为后起国家，中国要赶上发达国家，政(zheng)府的资金支持是不可或缺的。而这在一(yi)定(ding)程度上成为美欧提(ti)出指控的依据。
在反补贴(tie)政(zheng)治化的环境下，“坐实”指控的关键是政(zheng)治意愿。美欧倘(tang)若对某个案(an)子志在必(bi)得，裁(cai)定(ding)存在不公平的补贴(tie)行为并非难事。正如人们在对中国电动汽(qi)车反补贴(tie)调查中看(kan)到的那样，在预设结果的情况下，它(ta)们滥用规则程序，将调查工具武器化。在此调查中，欧盟竟然违(wei)反违(wei)背世贸组(zu)织规则和欧盟法律，立案(an)调查时没有(you)同中国进行调查启动前的磋商。为达到预定(ding)目(mu)标，欧委(wei)会摒(bing)弃出口量最大代表性标准，没有(you)选择(ze)向欧盟出口量最大的特斯拉，被选上的公司(si)代表性不强；在欧盟产业抽样中也排除(chu)了产销量靠(kao)前的欧盟企业。
由于反补贴(tie)的武器化，被调查的中国企业躺着中枪(qiang)，也就(jiu)成了自然不过的事。结果是，这种以创造所谓公平竞争环境为名的做法，却不公平地(di)将中国企业拒之于门外。由于担心被欧盟制(zhi)裁(cai)和惩(cheng)罚，许多中国企业只好对欧盟境内的并购和投标机会望而止步。四方机车车辆公司(si)急(ji)流勇(yong)退，退出保(bao)加利亚项目(mu)的竞标，是中国企业被《外国补贴(tie)条例》逼入窘境的第一(yi)个案(an)例，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(yi)个案(an)例。
美欧的寻衅不过是吹响(xiang)了冲锋(feng)号而已，今后对华打补贴(tie)牌恐(kong)将成为“新(xin)常态”。因此，大凡同美欧企业有(you)一(yi)拼的中国公司(si)和产业，都可能成为美欧反补贴(tie)调查的对象。美欧将这些产业和公司(si)的实力说成是产业补贴(tie)的结果，为其扣上市场扭(niu)曲者的帽子，进而对其排挤和打击(ji)。可以预料，美欧以反补贴(tie)为名，行打压中国优秀(xiu)企业之实的行动将持续上演，推动反补贴(tie)上升为中美和中欧贸易(yi)摩擦的主要问题(ti)之一(yi)。
作为应对措施，我们可以考虑对美欧反补贴(tie)措施提(ti)交(jiao)世贸组(zu)织裁(cai)决。但是，在世贸组(zu)织打官司(si)旷(kuang)日持久，远水(shui)难解(jie)近火，况且(qie)《外国补贴(tie)条例》和美国的调查工具在现有(you)世贸组(zu)织框架下不易(yi)受到规制(zhi)，诉讼结果难预料。
此外，我们也可以对美欧反补贴(tie)措施进行反制(zhi)，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。政(zheng)府补贴(tie)在美欧战略(lue)性产业的发展中起到关键性的作用。2018年，世界贸易(yi)组(zu)织裁(cai)定(ding)欧盟及其成员国非法补贴(tie)空(kong)客(ke)旗下的A380和A350客(ke)机220亿(yi)美元。几(ji)年前，世贸组(zu)织对美国联邦和州政(zheng)府对波音的补贴(tie)也作出过裁(cai)决，事实清楚，数量明确。
2024年3月20日，美国总统拜登与英特尔首(shou)席执行官帕(pa)特·基辛格（左）和工厂经(jing)理休·格林一(yi)起参观(guan)了位于亚利桑那州钱德勒的英特尔奥科蒂(di)洛园(yuan)区。图自路透社
目(mu)前，美国正在向芯片产业提(ti)供巨额(e)补贴(tie)。仅英特尔一(yi)家公司(si)就(jiu)将得到85亿(yi)美元的直接补贴(tie)。美欧对农业的补贴(tie)为世界之最。2019至2021年期间，美欧每年向农场主提(ti)供2300亿(yi)美元的补贴(tie)，而享受美欧补贴(tie)的农产品(pin)有(you)相当大比重出口到中国。2003年欧盟对华农产品(pin)出口高达157亿(yi)美元，而中国农产品(pin)对欧出口只有(you)90亿(yi)美元。对欧美历(li)史上曾享受补贴(tie)或正在享受补贴(tie)的公司(si)，我们可以做些反补贴(tie)可行性的研究。
更重要是，面对美欧的严峻(jun)挑战，我们很有(you)必(bi)要制(zhi)定(ding)全面的应对方案(an)。长期的挑战需要有(you)长期的应对之策。而一(yi)事一(yi)议、临时抱佛(fo)脚的做法，恐(kong)怕只会使(shi)我们陷于被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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