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狐娱乐专稿（胖部/文）
目(mu)前(qian)的微短(duan)剧市场观察，可归结一个字：“乱”。
一边是爆款不断、平台(tai)连(lian)奏(zou)凯歌，长视频侧吆喝亿级播放、千(qian)万(wan)分账，短(duan)视频侧的付费微短(duan)剧也做得(de)风生水起。爆火半年的微短(duan)剧生意，市场大盘显(xian)然还处于上(shang)升期。
但另一边，是有(you)消息称横店的微短(duan)剧剧组比去年同期大减，是杭州益梦公司在“交了3000万(wan)的学费”之后宣(xuan)布解散，是层出不穷的公司破产、投资人(ren)血(xue)本无(wu)归的故事。
已(yi)经进入“红海(hai)期”的微短(duan)剧生意，钱不好(hao)赚了。
“卷”起来
短(duan)短(duan)半年里，微短(duan)剧行(xing)业“卷”了起来。
影视大咖来了，王晶、高亚麟作为制片方(fang)下场，万(wan)达、华策、柠萌们都已(yi)经是常规玩家；头部网红来了，抖音亿粉带货主播疯狂小杨哥正式宣(xuan)告进军(jun)微短(duan)剧，为公司寻求增长点。
如果说(shuo)这(zhe)些还只(zhi)是被吸引来的淘金者，那么，当总局发布“跟着微短(duan)剧去旅行(xing)”创作计划、央视总台(tai)开发“全流程AI微短(duan)剧”《中国神话》，当美团(tuan)以微短(duan)剧形式制作广告，官方(fang)机构与头部大厂的发力证明，微短(duan)剧正在成为一种生活方(fang)式。
一个覆盖(gai)数亿人(ren)的市场，价值(zhi)早已(yi)不限于经济价值(zhi)本身(shen)。
从行(xing)业层面，如果说(shuo)过去微短(duan)剧是为长剧领域(yu)输送(song)导演、演员等人(ren)才，包(bao)括《虚颜》的丞磊、《拜托了！别宠我》的张淼怡等；如今，微短(duan)剧正在逐渐捧起自己的明星，如锦超、李菲(fei)、李沐宸、钟熙等先后吸收了大量粉丝，此前(qian)已(yi)有(you)公开信息称头部演员可“日赚过万(wan)”。
商业价值(zhi)也进一步打开，微短(duan)剧广告模式已(yi)经逐渐走通，美团(tuan)还直接邀请代高政、赵弈钦、苏袀(jun)禾三位(wei)短(duan)剧“顶流”，为神券节分别拍(pai)摄一条霸总微短(duan)剧广告。
而(er)如央国企、地方(fang)文旅等投拍(pai)的，以“文旅+”思路制作的微短(duan)剧，更是社会价值(zhi)的体现。
可以认为，微短(duan)剧正表现出像电影、剧集、综艺一样，作为主流娱乐内容之一的价值(zhi)，而(er)不再是小众的内容消费。
但不可忽视的是，微短(duan)剧生意，也不再是那个每个闯进来的孩子都能捡一块金子的富矿。
在搜狐娱乐与微短(duan)剧制片人(ren)利伟的交流中，他(ta)用四个字形容这(zhe)半年的行(xing)业：“尸横遍野”。
“我觉得(de)跟炒股一样，等你知道(dao)这(zhe)家股票要涨的时候(hou)，庄家可能已(yi)经脱身(shen)了。而(er)我们都知道(dao)微短(duan)剧赚钱的时候(hou)，这(zhe)个行(xing)业已(yi)经变得(de)很难做了。”
利伟分析了微短(duan)剧生意“内卷”的实质：“第一，微短(duan)剧生意太(tai)赚钱，门槛又很低，来的人(ren)太(tai)多了，去年10月横店开了1000部微短(duan)剧，什么概念？第二，这(zhe)行(xing)业起来得(de)太(tai)快，一夜之间大量的钱涌进来，后遗症太(tai)多。”
“这(zhe)两点导致的后果是，大制作公司抢跑，就(jiu)会聚拢好(hao)的创作者；大平台(tai)抢占了渠道(dao)，但是他(ta)们的财务制度、分账制度根本不完善。结果就(jiu)是，你新入行(xing)的玩家找不来好(hao)的团(tuan)队，好(hao)不容易(yi)做的项目(mu)表现好(hao)坏则要看平台(tai)赏(shang)饭，这(zhe)是最残(can)酷的‘内卷’。”
一边是急速奔跑的行(xing)业，高歌猛进；一边是因为跑得(de)太(tai)快，被丢在后面的无(wu)数掉队者，以及来不及整(zheng)理的一地鸡毛。
如今的微短(duan)剧生意，还能赚钱吗(ma)？
赚不到钱的在离场
导演老关听过这(zhe)么个故事：一家制片公司跟某小程序平台(tai)签了分账约，前(qian)两部合作还算愉(yu)快，结果因为得(de)罪了平台(tai)某位(wei)总监，结果第三部投资30万(wan)的一部剧，在上(shang)线两周后只(zhi)拿到了200块钱分账。
“这(zhe)是不是常态咱们不好(hao)讲，但关键(jian)是，行(xing)业的话语权已(yi)经被瓜分完了。”
微短(duan)剧尤其是小程序剧的盈利模式，此前(qian)搜狐娱乐专门介绍过其中的门道(dao)：吸引充值(zhi)全靠投流，只(zhi)要ROI保持在1.1以上(shang)就(jiu)可以继续(xu)保持投流，去年甚至出现过一些投流破亿的作品，最有(you)名的如《无(wu)双》。
“现在的问题就(jiu)是，市场同类内容太(tai)多，观众钝感会越来越强，ROI数据就(jiu)上(shang)不去；而(er)你的ROI低，平台(tai)的投流动作会立刻叫停，搞不好(hao)真的是血(xue)本无(wu)归。”
利伟指出了更大的问题：“平台(tai)的暗(an)箱操作严重影响制作方(fang)权益。”
“告诉你已(yi)经投流了，但是你在社交平台(tai)搜不到你的作品，要后台(tai)数据对方(fang)说(shuo)不公开，最后给(gei)你一份ROI不好(hao)紧(jin)急叫停，最终0收益的结算单，而(er)你的剧可能已(yi)经被卖了二轮。甚至有(you)的直接做账，明明平台(tai)上(shang)播得(de)很好(hao)，平台(tai)算了算告诉你投流成本太(tai)高还是没(mei)有(you)收益。”
和所有(you)勃(bo)然而(er)起的新兴产业一样，在前(qian)期掌握渠道(dao)的人(ren)，更容易(yi)掌握话语权。
而(er)在没(mei)有(you)建(jian)立行(xing)业规则、相关操作机制也不透明的情况下，利益侵害几乎是必然的。
事实上(shang)，大部分正挥舞钞票进入这(zhe)个行(xing)业的人(ren)，就(jiu)是如利伟指出的，已(yi)经错(cuo)过了瓜分行(xing)业资源(yuan)。在与从业人(ren)员的交谈中会发现，除了平台(tai)侧掌握着作品的生杀大权，如果制作团(tuan)队不靠谱，预(yu)算、制作时间失控，同样会给(gei)投资者带来巨大风险。
“逻(luo)辑是这(zhe)样的。如果你拿三十万(wan)做一部剧出来（现在至少在五六十万(wan)），你是不可能在平台(tai)那里得(de)到好(hao)条件(jian)的。”短(duan)剧出品人(ren)阿圭介绍，“平台(tai)需要你帮他(ta)走量，而(er)不是有(you)多高的内容价值(zhi)。”
“但如果你同期开十部剧，这(zhe)就(jiu)变成了重资本游戏(xi)，你要用前(qian)面结算的钱养你后面的剧，这(zhe)个资金链如果断了，你就(jiu)完蛋。多的是几十、几百万(wan)砸进去血(xue)本无(wu)归。”
下场者过剩，产业瓜分殆尽，行(xing)业壁垒森严，微短(duan)剧行(xing)业的“红海(hai)期”特征格外明显(xian)。
许多玩家已(yi)经在抽身(shen)离开，或降低开机率。有(you)消息称，横店的竖屏短(duan)剧剧组较去年同期减少了近2/3；另一项公开数据是，上(shang)个月横店开机40部短(duan)剧，而(er)去年10月这(zhe)个数字是1000部。虽(sui)然数据有(you)待核实，也有(you)各地纷(fen)起的短(duan)剧产业园的影响，但这(zhe)未尝不是一种行(xing)业晴雨(yu)表。
纷(fen)乱之后，或有(you)机会？
政策的进一步收紧(jin)，也给(gei)行(xing)业敲响了警钟。近期，有(you)关部门已(yi)经上(shang)线面向微短(duan)剧的全新审(shen)查系(xi)统，并将推动分类审(shen)查备案(an)。
根据要求，5月31日前(qian)，所有(you)未完成备案(an)的微短(duan)剧必须完成备案(an)，包(bao)括二轮剧；6月1日起，未经审(shen)核且备案(an)的微短(duan)剧不得(de)上(shang)网传播。
新规的结果，一是整(zheng)体审(shen)核流程会大大放慢，走量投流的产品模式将被迫降速；二是过去首轮过审(shen)后通过填充擦边内容卖“二轮”的操作，如今也被纳(na)入监管(guan)范围。
内容、账期，这(zhe)一刀(dao)精(jing)准砍在目(mu)前(qian)产业模式的病根上(shang)。
早期疯狂的跑马圈地似乎也在被画上(shang)句号。
“过去那套东西对吗(ma)？一个月拍(pai)十个短(duan)剧，在平台(tai)投流掐着指头算回报比，靠着擦边、爽感内容甚至诱骗技巧来吸引充值(zhi)，我很难说(shuo)这(zhe)算内容行(xing)业，这(zhe)不是金融(rong)产品吗(ma)？”影视出身(shen)的老关，对行(xing)业可能的改变并不排斥。
“微短(duan)剧目(mu)前(qian)处于行(xing)业初期的乱象。”阿圭指出，“你不觉得(de)这(zhe)跟曾经的千(qian)播大战很像吗(ma)？都是互联(lian)网逻(luo)辑，瞄准观众的需求，靠着监管(guan)漏洞拼命捞钱。等到产业饱和了、监管(guan)升温(wen)了，想进来捞一笔的资本走了，行(xing)业才会真正常态化。”
而(er)在可预(yu)期的未来，行(xing)业依然给(gei)后来人(ren)留出了机会。
“大家都说(shuo)短(duan)剧粗制滥造、‘三保’，但我的感觉是，短(duan)剧的质量一直在提(ti)高。”老关指出，“比如龙王、战神早就(jiu)不好(hao)用了；那种拍(pai)白(bai)坯房里几个人(ren)吵(chao)架的，也不好(hao)使了。现在榜单前(qian)列的内容，开始要脑洞、要特效，你面对的观众越多，对你的要求也越多。”
在他(ta)看来，最近《重生之我在霸总短(duan)剧里当保姆》刷(shua)屏，也堪(kan)称是观众对套路化微短(duan)剧的一种集体表态。
利伟也进一步指出，行(xing)业要回归内容，难点重重。
首先是产业模式需要重构，“需要剧本，需要服化道(dao)、灯光、特效，但是这(zhe)些工种现在都是一周连(lian)拍(pai)168小时的廉价劳动力，他(ta)们怎么可能做好(hao)内容？批量生产、一周百集，这(zhe)就(jiu)是为走量的模式定(ding)制的，也就(jiu)是说(shuo)，行(xing)业的现行(xing)体系(xi)就(jiu)是病态的。”
其次，要留住人(ren)才。“钱是一方(fang)面，满(man)足感是一方(fang)面。一个上(shang)百集的剧本卖两三万(wan)块，跟编(bian)剧的工作强度是不成正比的；更重要的是明星，但是现在头部的明星你去问问，如果有(you)长剧请TA演个配角，TA会拒绝吗(ma)？工作强度又大，做的内容又不上(shang)台(tai)面，谁会有(you)归属感啊。”
逃离在持续(xu)发生。
在这(zhe)个夹(jia)杂拥堵与乱象的“红海(hai)期”之后，或许会有(you)一批更长久、更专业的玩家，出现在微短(duan)剧行(xing)业，他(ta)们将吃下行(xing)业正规化的红利，并打造更有(you)生命力的内容。
但风急浪高中，几时出海(hai)才能等到渔汛，考验(yan)着船(chuan)长的胆(dan)量和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