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情简介(jie)
“法官，您能(neng)帮我们尽(jin)快立(li)案吗？我们公司实在是周转不下去了！”
2023年4月，某人力资源公司代理人带着20多个(ge)案件数千(qian)页的起诉材料，来到南京鼓楼法院(yuan)立(li)案窗口，急切地诉说着自己的委(wei)屈。
原来，该人力资源公司与某运输公司合作多年，先后(hou)向运输公司派遣(qian)劳(lao)务人员千(qian)余(yu)人，但双方对劳(lao)动者住房公积金缴纳义务承担问题一直未作明确约定。
2020年8月起，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责令人力资源公司为劳(lao)动者补缴住房公积金，该公司补缴100余(yu)万元后(hou)与运输公司协商追(zhui)偿事宜未果，诉至(zhi)法院(yuan)，要求运输公司承担最终补缴责任。
原告认为
原告派遣(qian)劳(lao)动者至(zhi)被告处，只收(shou)每人每月30多元的派遣(qian)费，现在要按照职工在职期间社(she)保缴费基数的8%，为每人平均(jun)补缴公积金总计2万余(yu)元，实在不公平。
被告认为
原告是用人单位(wei)，为职工缴纳公积金符(fu)合法律规定，双方并没有在合同中约定可以向被告追(zhui)偿，自己不应承担责任。
法院(yuan)审理
考(kao)虑(lu)到双方纠纷时间跨度长(chang)、涉及范围广(guang)，为引导当事人形成(cheng)合理预期、有效化解批量案件，法院(yuan)决定选择最具代表性的个(ge)案进行示范判(pan)决。
经(jing)审理，法院(yuan)认为，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单位(wei)与用工单位(wei)未对公积金缴存负(fu)担作出明确约定时，应按照《民法典》第(di)六条规定的公平原则确定最终责任主体。本(ben)案中，因劳(lao)动者所(suo)创造的价值由运输公司直接获得，根(gen)据“谁受益，谁负(fu)担”，运输公司应当给付人力资源公司代缴的住房公积金。
判(pan)决后(hou)，双方均(jun)未上诉。
被告表示，其对判(pan)决确定的责任承担方式(shi)虽无异议，但作为成(cheng)本(ben)规制类(lei)企(qi)业，资金管理、审批报(bao)销流程(cheng)极为严格，在涉及资金交(jiao)易过程(cheng)中需要提供有效文书，以备上级(ji)主管部门审计。加之后(hou)续案件涉及的劳(lao)务派遣(qian)横(heng)跨多年，清算事项复杂，总计金额(e)庞(pang)大，难以一时间全部履行。
原告则表示，公司接到补缴要求，期限紧缺口大，公司正常经(jing)营(ying)受到影响，希望运输公司能(neng)够直接给付款项。
双方化解工作一时停滞。
判(pan)后(hou)调解
为实质推进这批劳(lao)动者住房公积金的补缴工作，同时缓解人力资源公司资金周转压力，减轻企(qi)业经(jing)营(ying)风(feng)险。法院(yuan)决定借助商事调解专业力量，联合鼓楼区女企(qi)业家联合会调解中心一同参与后(hou)续纠纷化解。
一方面，“面对面”集中调解，多次召集双方当事人代表对款项给付周期、业务审批流程(cheng)、资金供给压力等主要矛(mao)盾点进行沟通协调；另一方面，“背靠背”主动上门，分别(bie)走(zou)访运输公司、人力资源公司，尤其针对运输公司希望通过司法程(cheng)序取得给付凭证的诉求，向其释明经(jing)特邀调解达成(cheng)协议后(hou)可向法院(yuan)申请确认协议效力，法院(yuan)确认后(hou)出具裁定书，具有强(qiang)制执行力，这样(yang)的模式(shi)用时短，更高效。
经(jing)过2个(ge)多月努力，双方在鼓楼区女企(qi)业家联合会调解中心的主持(chi)下，达成(cheng)了一揽子的调解方案。法院(yuan)在和解当日，为首批案件当场制作司法确认裁定书，为人力资源公司缓解了资金压力，后(hou)续案件也将分期、分批有序解决。
“有了这份(fen)文书，流程(cheng)审批上没了问题，员工的公积金补缴也就有了保障！”人力资源公司代理人说道。
延伸(shen)思考(kao)
公积金制度作为我国(guo)住房保障制度的重要内容，在促进城(cheng)镇(zhen)住房建(jian)设，提高城(cheng)镇(zhen)居民的居住水平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。依(yi)据《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》等法律规定，用人单位(wei)应当依(yi)法履行缴存公积金的法定义务。但在劳(lao)务派遣(qian)这种(zhong)特殊的用工形式(shi)中，究竟应由哪一方来承担缴存住房公积金的费用，实践(jian)中对此存在争议。
劳(lao)务派遣(qian)是一种(zhong)特殊用工形式(shi)，由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单位(wei)与被派遣(qian)劳(lao)动者订立(li)劳(lao)动合同，并将劳(lao)动者派往用工单位(wei)，劳(lao)动者在用工单位(wei)的指挥监督下从事劳(lao)动。这种(zhong)灵活的用工形式(shi)广(guang)泛存在于制造业、服务业、建(jian)筑业等劳(lao)动密集型行业。关于劳(lao)务派遣(qian)中住房公积金的缴存，《劳(lao)动合同法》第(di)五十(shi)八条规定，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单位(wei)是本(ben)法所(suo)称用人单位(wei)，应当履行用人单位(wei)对劳(lao)动者的义务。《南京市住房公积金缴存实施(shi)细则》第(di)五条规定，劳(lao)务派遣(qian)人员的住房公积金缴存主体为劳(lao)务派遣(qian)企(qi)业。据此，原告作为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单位(wei)，应当依(yi)法履行其缴存义务，按时、足(zu)额(e)缴存职工的住房公积金，这也是南京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责令原告为劳(lao)动者补缴住房公积金的依(yi)据所(suo)在。
与此同时，《南京市住房公积金缴存实施(shi)细则》第(di)五条也规定，劳(lao)务派遣(qian)企(qi)业在与用人单位(wei)签订劳(lao)务合作协议时，应当将劳(lao)务派遣(qian)人员中的在职职工住房公积金的承担和缴存方式(shi)在协议中明确。该规定的上位(wei)法依(yi)据是《劳(lao)动合同法》第(di)五十(shi)九(jiu)条有关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协议的规定，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单位(wei)派遣(qian)劳(lao)动者应当与接受以劳(lao)务派遣(qian)形式(shi)用工的单位(wei)订立(li)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协议；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协议应当约定派遣(qian)岗位(wei)和人员数量、派遣(qian)期限、劳(lao)动报(bao)酬和社(she)会保险费的数额(e)与支付方式(shi)以及违反协议的责任。立(li)法一方面考(kao)虑(lu)到劳(lao)务派遣(qian)的特殊性，尊重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单位(wei)与实际用工单位(wei)的自主约定，同时也强(qiang)调了明确各方权利义务的重要性，防止(zhi)单位(wei)之间互相推诿、损害劳(lao)动者合法权益。具体到本(ben)案中，住房公积金缴存的责任主体，并不等同于费用的最终承担主体，这笔费用究竟由谁承担，仍要结合双方的协议约定来综合判(pan)定。
在协议并未就住房公积金事宜进行约定的情况下，应当按照处理平等民事主体之间合同争议的思路进行分析。即(ji)，劳(lao)务派遣(qian)单位(wei)与实际用工单位(wei)可以协议补充，不能(neng)达成(cheng)补充协议的，按照协议相关条款或者交(jiao)易习惯确定。本(ben)案中，双方虽然没有约定住房公积金的承担问题，但协议约定原告仅按照派遣(qian)员工每人每月30元收(shou)取输出劳(lao)务费，在此基础上，法院(yuan)根(gen)据“谁受益，谁负(fu)担”的原则，最终判(pan)决由实际用工单位(wei)支付缴存公积金的费用，并通过“行业调解+司法确认”的方式(shi)，妥(tuo)善(shan)化解矛(mao)盾，实现了劳(lao)务派遣(qian)中的“三方共(gong)赢”。
作者：张 谦 汪 阅（南京鼓楼法院(yuan)）
戴鲁霖（省法院(yuan)民一庭）
来源：江苏高院(yuan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