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文/观(guan)察者网 王慧、范维】掌舵新加(jia)坡20年后，新加(jia)坡总理(li)李显(xian)龙向接班人黄循财“交棒”。
2024年5月15日，李显(xian)龙正式卸(xie)任，黄循财率(lu)新内阁在同一天宣誓就职(zhi)。这意味着(zhe)，“李显(xian)龙时代”落幕，新加(jia)坡自(zi)此进入“黄循财时间(jian)”。
与此同时，李显(xian)龙已(yi)接受(shou)黄循财邀请，卸(xie)任后留在内阁担任国务资政。这意味着(zhe)，李显(xian)龙短期内并(bing)不会完全退(tui)出政治舞(wu)台，他会像李光(guang)耀、吴作栋一样，作为国务资政留在内阁中(zhong)，给总理(li)提供建议。
平稳、有(you)序可以说是外(wai)界对(dui)新加(jia)坡此次权力交接的直观(guan)感受(shou)，整个过程主打一个“毫无意外(wai)”。
现年72岁的李显(xian)龙在辞呈中(zhong)写道，他原本计划在年满70岁时交棒给接班人，但被新冠疫情打乱了这一时间(jian)表。2022年4月14日，人民行动党国会议员召开会议，一致(zhi)推选黄循财先生为接班人。现在，两年过去了，他已(yi)为接手领导新加(jia)坡准备就绪。
2022年4月16日，新加(jia)坡总理(li)李显(xian)龙宣布，现任财政部(bu)长黄循财将出任该国下一任总理(li)。图源：澎湃影像
黄循财“杰出但不突出”，为什么是他？
新加(jia)坡自(zi)1965年建国，历经李光(guang)耀、吴作栋、李显(xian)龙三任总理(li)。
李显(xian)龙生于1952年，上世(shi)纪80年代起步入政坛，先后担任新加(jia)坡国防部(bu)第二部(bu)长、贸工部(bu)长、副总理(li)兼(jian)财政部(bu)长等职(zhi)。2004年8月，他从吴作栋手中(zhong)接过新加(jia)坡总理(li)一职(zhi)，一干就是20年。
作为新加(jia)坡开国总理(li)李光(guang)耀的长子，精英家庭、高智商、高学历一直是李显(xian)龙的标签。而出生于普通家庭的黄循财，成长经历和生活环(huan)境与李显(xian)龙迥然不同。
黄循财自(zi)小在组屋里长大，爸爸从事销售工作，妈妈是一位老师，从小并(bing)未接受(shou)精英教育，但靠自(zi)己的努力去了美国名校留学，学成归国后，进入新加(jia)坡公(gong)务员行列(lie)。
他反应敏捷、为人低调，是个会谈吉(ji)他、喜(xi)欢狗(gou)狗(gou)的性(xing)情中(zhong)人。《经济学人》这样形容黄循财：“他也是那种你会想一起喝啤(pi)酒的男人（He is also the kind of bloke you could drink a beer with）。”
马来西亚《星洲日报》副执行总编辑(ji)郑(zheng)丁贤在其专栏写道，他早年与黄循财接触后，对(dui)后者留下了“杰出，但不突出”的印象。
“我可以感受(shou)他的友善，对(dui)部(bu)门的政策也很熟(shu)稔；不过，两个小时下来，老实说，黄循财并(bing)没有(you)让人产生很深刻的印象。”
“他比较低调，懂得什么时候开口，也知道什么时候闭(bi)嘴；他不抢功劳争出头，而是专注(zhu)做份内工作；他为人和悦，有(you)时还(hai)有(you)些腼腆，而不是盛气凌人。”
“或(huo)者，黄循财真正突出之处，就是他不像其他领袖那么与众不同，而是更加(jia)愿意做一个融入民间(jian)，深入人心的平凡领袖。”
“我可以感受(shou)他的友善，对(dui)部(bu)门的政策也很熟(shu)稔；不过，两个小时下来，老实说，黄循财并(bing)没有(you)让人产生很深刻的印象。”
“他比较低调，懂得什么时候开口，也知道什么时候闭(bi)嘴；他不抢功劳争出头，而是专注(zhu)做份内工作；他为人和悦，有(you)时还(hai)有(you)些腼腆，而不是盛气凌人。”
“或(huo)者，黄循财真正突出之处，就是他不像其他领袖那么与众不同，而是更加(jia)愿意做一个融入民间(jian)，深入人心的平凡领袖。”
“黄循财的亲和力和人情味让他更容易亲近民众，能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思(si)考问题。”中(zhong)国社会科(ke)学院(yuan)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(yuan)研究员、东南亚研究中(zhong)心主任许利平告(gao)诉观(guan)察者网，选择他体现出的是新加(jia)坡人民行动党的忧患(huan)意识。
“对(dui)于人民行动党来说，在近年来支持(chi)率(lu)不断下降的情况(kuang)下，像黄循财这样更接地气、更懂得人民诉求(qiu)的人非常重要。另外(wai)，人民行动党自(zi)新加(jia)坡独立以来一直执政至今，解决执政审美疲劳也是该党的一个重要挑战。”许利平说。
黄循财与他的爱犬“夏天”。图源：黄循财Instagram
最终，黄循财成为了新加(jia)坡第四代领导人，不过，起初他并(bing)不是首选。
2018年，李显(xian)龙原本选定时任财政部(bu)长王瑞杰为第四代领导团队之首，但后者在2021年请辞。
王瑞杰在给李显(xian)龙的信中(zhong)说：“我今年已(yi)经60岁了，由于危机（新冠疫情）会持(chi)续(xu)一段日子，危机过去时我已(yi)经60多(duo)岁，60多(duo)岁还(hai)是很旺盛的时期，能做很多(duo)事情，但如果回头看三位前总理(li)接棒的时候，我如果出任下一位总理(li)，我准备接棒的跑道会太短。我们不仅需要一位能带领国家在后冠病时期重建国家的领袖，也需要能带领步入下个建国阶段的人。”
“每一次新加(jia)坡总理(li)的权力交接，一般是按照20年左右的周期来选人。王瑞杰认为自(zi)己年纪偏大，也就给了黄循财一个机会。”许利平提到，王瑞杰担任过李光(guang)耀的私人秘书，黄循财担任过李显(xian)龙的私人秘书。
“从这两个总理(li)人选可以看出，政治上的信任是新加(jia)坡选择接班人的重要条件。另外(wai)，应对(dui)危机和挑战的能力也非常重要。”他补充(chong)道。
从黄循财的遴选过程也能看出，他脱颖而出的背后是人民行动党高层的高度共识。
新加(jia)坡《联合报道》报道称，在选人过程中(zhong)，人民行动党前主席许文远扮演了居中(zhong)协调、征询所有(you)人意见的角色。
许文远当时询问了17位内阁部(bu)长、前国会议长陈川仁，以及全国职(zhi)工总会秘书长黄志明共19人的意见，最终有(you)15人推选了黄循财。
对(dui)此，许利平表示：“这种程序既体现出新加(jia)坡的特色，也说明被遴选出的接班人还(hai)是需要经过人民行动党高层精英的认同。”
李显(xian)龙和黄循财 图源：联合早报
黄循财会继续(xu)坚持(chi)“李显(xian)龙路(lu)线”，还(hai)是会走(zou)出的自(zi)己道路(lu)？
5月13日，黄循财宣布内阁改组。
根据(ju)新内阁名单，黄循财接任总理(li)后会继续(xu)掌管财政部(bu)；65岁的颜金(jin)勇升任副总理(li)后也会继续(xu)管理(li)贸工部(bu)，并(bing)替(ti)代黄循财担任新加(jia)坡金(jin)融管理(li)局主席，与此同时负责总理(li)府战略小组的工作，还(hai)会在总理(li)缺席时担任代理(li)总理(li)职(zhi)务；其他内阁部(bu)长的职(zhi)务不变，63 岁的现任副总理(li)王瑞杰将继续(xu)担任他的职(zhi)务。
可见，黄循财对(dui)内阁的调整幅度很小。
联合早报称，新内阁其实是李显(xian)龙内阁的更新版。黄循财透露，这些人事安排是与李显(xian)龙商议后所做出的，这更多(duo)展现了施政的延续(xu)性(xing)和传承意味。真正的内阁改组，会在下一届全国大选之后，届时才能通过人事布局，观(guan)察黄循财的施政理(li)念。
“稳定和延续(xu)是黄循财的一个主要方向，当然在延续(xu)中(zhong)他也要有(you)创新和突破。”许利平认为，短期内黄循财面临的直接挑战就是2025年大选，赢得明年的选举是他目前最迫切的任务。赢下选举之后，才能看到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。
李显(xian)龙担任总理(li)20年来，带领人民行动党于2006年、2011年、2015年和2020年连续(xu)四次赢得新加(jia)坡大选，使得该党自(zi)1965年起执政至今，这也是李显(xian)龙给黄循财留下的主要“政治遗产”之一。
2025年又是新加(jia)坡的大选年，这一次，压力来到黄循财和第四代领导团队这边(bian)。
“虽然2025年人民行动党大概率(lu)还(hai)是会获胜，但反对(dui)力量正在日益强大，也不能小觑，因此黄循财还(hai)是要非常认真地准备这场大选。”许利平分析道。
黄循财日前在接受(shou)本地媒(mei)体联访时表示，他深刻明白，“建国总理(li)李光(guang)耀时代一党独大的日子已(yi)不复存在”。反对(dui)党一再(zai)表示只放(fang)眼拿下至少三分一的国会议席，但下届大选如果竞争更激烈(lie)，行动党得票率(lu)再(zai)降几个百分点，“两个或(huo)三个反对(dui)党一起取得超过50%得票率(lu)，组织联合政府，不是遥不可及的”。
“因此当我说我不会假设行动党一定会赢得下届大选，或(huo)者不会假设我会在选后自(zi)动当上总理(li)，我是认真的。这是我们当前的政治现实。”
黄循财目前是人民行动党副秘书长，预计出任总理(li)不久后会当上党魁。
过去三任总理(li)任内，新加(jia)坡通过吸引(yin)外(wai)国投资和建立出口驱(qu)动型(xing)经济，逐渐(jian)成为亚洲乃至世(shi)界最富有(you)的经济体之一。
有(you)数据(ju)显(xian)示，去年新加(jia)坡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8.2万美元，排名亚洲第一、全球第六。但舆论认为，随着(zhe)新加(jia)坡经济日益成熟(shu)，不能再(zai)指望(wang)过去那样指数级的增长。
因此，许利平提到，除了明年的大选之外(wai)，人口老龄化(hua)、高物价等国内现实问题，也是黄循财接下来需要面对(dui)的重大挑战。在全球经济增长不确定性(xing)加(jia)剧的氛围中(zhong)，他需要带领新加(jia)坡寻找新的增长点。
新加(jia)坡的现实利益需要黄循财有(you)熟(shu)练的“大国平衡”技巧
谈及外(wai)部(bu)环(huan)境，黄循财说，他很看好东盟这一区域多(duo)边(bian)组织的融合与团结可能带来的契机。
他认为，亚洲仍会是全球经济发展的重心，许多(duo)跨国企业都会在亚洲有(you)据(ju)点，也会把投资分散到不同国家。这样一来，东盟会更具吸引(yin)力，而作为其中(zhong)一员的新加(jia)坡具有(you)国际声望(wang)，企业可从新加(jia)坡服务整个广泛的亚洲区域。
新加(jia)坡素(su)有(you)东盟“大脑”之称，新加(jia)坡尤(you)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(yuan)东盟研究中(zhong)心发布的最新报告(gao)显(xian)示，新加(jia)坡和印尼是东盟成员国中(zhong)，对(dui)东盟长远发展和进步贡献最大的两个成员国。新加(jia)坡和印尼分别获得66％和41.5％受(shou)访者的肯定。
上任前，黄循财接受(shou)新加(jia)坡媒(mei)体联访 图源：联合早报
除此之外(wai)，黄循财强调，面对(dui)复杂多(duo)变、保护(hu)主义和民族主义抬头的外(wai)部(bu)环(huan)境，新加(jia)坡不能陷入地缘政治浪潮，须坚持(chi)以国家利益出发，维持(chi)一贯和有(you)原则的处事方法。
新加(jia)坡从李光(guang)耀开始到李显(xian)龙时代，一直奉行“大国平衡外(wai)交战略”，这也被普遍认为是新加(jia)坡能够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黄循财曾说，他在外(wai)交上既不“亲中(zhong)”，也不“亲美”，而是“挺(ting)新加(jia)坡”。
日前在接受(shou)《经济学人》专访时，黄循财回应了中(zhong)美关系、新美防务合作、台海局势对(dui)新加(jia)坡的影响等问题。他表示，如果“小院(yuan)高墙”围起来的院(yuan)子越来越大，不仅会对(dui)新加(jia)坡造(zao)成伤害，也会伤害美国和全世(shi)界。黄循财强调，新加(jia)坡长期坚持(chi)一个中(zhong)国政策、反对(dui)“台独”。“这是一个长期立场……我们不允许自(zi)己被任何支持(chi)‘台独’的势力所利用。”
“对(dui)于新加(jia)坡这样的小国来说，选边(bian)站队是不符合自(zi)身(shen)利益的。新加(jia)坡的平衡外(wai)交要根据(ju)国际形势的变化(hua)以及自(zi)身(shen)的国家利益来进行选择。”许利平说，有(you)些人认为新加(jia)坡在搞“骑墙战略”，安全上靠美国，经济上靠中(zhong)国，实际上这句话并(bing)不完全正确。
“新加(jia)坡除了安全之外(wai)，在政治和经济上也依靠美国；而中(zhong)新之间(jian)，除了强化(hua)经济合作之外(wai)，这些年的安全合作也在不断加(jia)强，包括非传统安全、打击电信诈骗等领域。”
许利平强调，新加(jia)坡与中(zhong)美之间(jian)的利益非常复杂，因此要求(qiu)黄循财有(you)熟(shu)练的“大国平衡”的技巧。这对(dui)他来说会是一个严(yan)峻的考验，因为目前的中(zhong)美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，特别是美国奉行的单边(bian)主义和贸易保护(hu)主义等政策，给新加(jia)坡在中(zhong)美之间(jian)实行“平衡外(wai)交”带来严(yan)峻挑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