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(shu)据来源：灯塔专业版、浙江大学影视与动漫游戏研究中心
家长与孩子(zi)在(zai)首届(jie)中国（北京）动画周上观看展出的皮影。陈晓根摄
据有关方面统计(ji)，2013年中国动漫产业总产值为870.85亿(yi)元，2023年仅广州的动漫游戏集群营收就有约1300亿(yi)元。10年间，火爆“出圈”的动画作(zuo)品与不断倍(bei)增(zeng)的产业规(gui)模，共同构成国产动画蓬勃发展的大气象(xiang)、大趋势(shi)。
动画的发展一直与技术的进步密不可分，技术更迭带来电影语言语法的更新。然而，影像的内涵是文(wen)化，艺术创作(zuo)又是个性化的，我们依然要坚守中华文(wen)化独有的审美意蕴、思想品格。
随着“动画不仅是拍给儿童看”的观念深入人(ren)心，专家提(ti)醒要防止走向另一种不均衡。把近5年上映的动画电影做一个对比会发现，面向全年龄段的动画电影涌现不少(shao)精品力作(zuo)，但亲子(zi)类动画大多市场表现不太出色。
“春节档”上映的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取(qu)得近20亿(yi)元的票房，在(zai)“六一”儿童节和接下来的暑期档，《白蛇：浮生(sheng)》等国产动画新片和多部海(hai)外动画电影有望与观众见面；水墨动画长片《斑羚飞渡》、由(you)动画短片集《中国奇谭》衍生(sheng)的大电影、《哪吒之魔(mo)童降世》续集等出现在(zai)多个出品机构的片单里(li)，2024年的动画电影市场令人(ren)期待(dai)。
据有关方面统计(ji)，2013年中国动漫产业总产值为870.85亿(yi)元，2023年仅广州的动漫游戏集群营收就有约1300亿(yi)元。10年间，火爆“出圈”的动画作(zuo)品与不断倍(bei)增(zeng)的产业规(gui)模，共同构成国产动画蓬勃发展的大气象(xiang)、大趋势(shi)，不仅提(ti)振了行业信心，也(ye)培养了一大批忠实受众。
10年来，我们不止一次听到“国漫崛起”的热血宣言，在(zai)这当中，有中国观众对国产动画的热爱和自豪，也(ye)有厚望与期盼。支撑国产动画电影发展的要素有哪些，国产动画如何走得更远？
连日来，我们走访艺术院校、制片公司、行业协会，在(zai)国产动画的过去、现在(zai)与未来中寻找答案。
无论作(zuo)品数(shu)量还是票房表现，国产动画都树立了“主场优势(shi)”
我们走进位于(yu)北京一号地国际艺术园区的追光动画。在(zai)这里(li)，《小门神》《白蛇：缘(yuan)起》《新神榜：杨戬》《长安三万里(li)》等动画电影从灵感变为影像。一条现代化的动画电影创作(zuo)生(sheng)产链清(qing)晰呈现：设计(ji)、故事板、模型(xing)、材质、三维(wei)分镜、绑定、动画、剪辑、特效和灯光，分类细致(zhi)，排布有序。成立11年，追光动画推出“新传说”“新神榜”“新文(wen)化”系(xi)列共8部动画电影，“新文(wen)化”系(xi)列开篇之作(zuo)《长安三万里(li)》获得18.24亿(yi)元的票房和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(jia)美术片的殊荣。
“不久后，我们将搬到新的园区，办公区将由(you)现在(zai)的5000平方米扩大到12000平方米，团队也(ye)将由(you)现在(zai)的300多人(ren)扩充到600人(ren)。”追光动画联合创始人(ren)兼总裁于(yu)洲说，“我们将扩大产能，计(ji)划从一年推出一部作(zuo)品变成‘一年两部’，因(yin)为中国动画电影市场有巨大的成长空间。”
现实和预期，给了动画人(ren)开拓事业的底气。据不完全统计(ji)，2013年，上映33部动画电影，总票房为16.4亿(yi)元，国产动画占(zhan)比为38%。2023年新上映动画电影62部，累计(ji)票房79.98亿(yi)元，其中，国产动画37部（含港澳台）；票房在(zai)10亿(yi)元以上的2部动画电影均为国产片。无论作(zuo)品数(shu)量还是票房表现，国产动画电影都树立了自己的“主场优势(shi)”，也(ye)在(zai)观众中赢得信任与口碑。
“优势(shi)”并非天赋，而是靠一部部优质作(zuo)品累积。访谈中，很(hen)多人(ren)谈到2015年暑期档上映的《西游记之大圣归来》。该片取(qu)得近10亿(yi)元的票房成绩，打破国产动画电影的票房“天花板”，也(ye)打开了创作(zuo)空间。此后，《大鱼海(hai)棠》《小门神》《罗小黑战记》《姜子(zi)牙》《新神榜：杨戬》《深海(hai)》以及“熊出没”系(xi)列等国产动画电影接连上映，动画产业在(zai)一部部作(zuo)品的积累中转型(xing)升级(ji)。2019年，《哪吒之魔(mo)童降世》取(qu)得超过50亿(yi)元的票房成绩，成为迄今全球单一市场票房最高的动画电影。
创作(zuo)涌现活力，关键在(zai)于(yu)营造良好生(sheng)态(tai)环境，为好作(zuo)品持续诞生(sheng)培厚土壤(rang)。国产动画的发展与国家文(wen)化产业的发展同步。政策的长期扶持和精准引导是重(zhong)要驱动力。2002年开始，国家和地方政府部门出台大量政策，从限播措施、税收优惠、版权规(gui)范等多方面全力扶持。尤其是，《“十四五(wu)”中国电影发展规(gui)划》将“扶持优秀动画电影创作(zuo)生(sheng)产”列入“新时代电影精品战略”，《“十四五(wu)”文(wen)化产业发展规(gui)划》将提(ti)升动漫产业质量效益、打造中国动漫品牌、促(cu)进动漫“全产业链”和“全年龄段”发展作(zuo)为重(zhong)点。20多年来，先后出台30余项相关政策，强有力的引导下，资(zi)金和人(ren)才向动画聚集，国产动画在(zai)厚积薄发中迎来黄(huang)金发展期。
传统文(wen)化需要创新表达，题材内容大有开拓空间
在(zai)位于(yu)北京电影学院的数(shu)字影视动画创作(zuo)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，北京电影学院副校长孙(sun)立军的学术团队与清(qing)华大学人(ren)工智能学院的青年学者(zhe)，正在(zai)讨论人(ren)工智能与动画的结合。孙(sun)立军说：“动画的发展一直与技术的进步密不可分，技术更迭带来电影语言语法的更新。由(you)无形生(sheng)成有形、由(you)无声生(sheng)出有声，人(ren)工智能正带来颠覆性的影响。然而，影像的内涵是文(wen)化，艺术创作(zuo)又是个性化的，我们依然要坚守中华文(wen)化独有的审美意蕴、思想品格。”
北京电影学院的动画专业先后走出《三个和尚》导演(yan)阿达、《哪吒闹海(hai)》导演(yan)严定宪、《雪孩子(zi)》导演(yan)林文(wen)肖、《鹬蚌相争》导演(yan)胡进庆等众多人(ren)才。上述作(zuo)品以及上海(hai)美影厂出品的一大批经典动画，奠定了中国动画民族化的发展道路和中国动画以形写神、传神写意的审美风格。
近年来国产动画的发展，得益于(yu)中国故事、中国风格这一创作(zuo)自觉和审美接受的双重(zhong)回归。中国审美将国产动画创作(zuo)者(zhe)与观众凝聚在(zai)一起，背后是更为深沉(chen)的文(wen)化自信。访谈中，不论学界还是业界都认为要“走一条中国动画自己的路”。
透过追光动画的8部作(zuo)品，可以看到一条创作(zuo)者(zhe)文(wen)化主体(ti)意识不断增(zeng)强的进阶之路。于(yu)洲告诉我们，《小门神》在(zai)国外上映时，曾被认为是外国动画，从《白蛇：缘(yuan)起》开始，他们有意识地探索中国风和中国审美，在(zai)人(ren)物的表演(yan)上力求(qiu)含蓄克制，契合东(dong)方气质，而观众也(ye)给出了热烈回应。
近年来赢得观众喜欢的国产动画电影，既有对民族动画和传统文(wen)化的接续传承，也(ye)有富于(yu)现代意识的当代表达。观众在(zai)《西游记之大圣归来》中看到，纵使人(ren)生(sheng)不如意，大圣也(ye)终究会“归来”，从大圣那战旗一样迎风招展、威风凛凛的斗篷上，获得的是奋(fen)斗的勇(yong)气。《哪吒之魔(mo)童降世》中的哪吒就像多数(shu)人(ren)“自己家的孩子(zi)”，而《姜子(zi)牙》讨论的是天下苍生(sheng)与个体(ti)生(sheng)命的命题。
造型(xing)设计(ji)和视觉呈现也(ye)有意识地从传统文(wen)化资(zi)源、中华美学思想中汲取(qu)营养。甲骨铭文(wen)、玄(xuan)鸟(niao)神兽等中国传统文(wen)化符号，中国古代建筑、中国古代造像和壁画艺术、中国传统服装、民族音(yin)乐、传统舞(wu)蹈等经由(you)创造性转化，在(zai)动画电影中更加(jia)灵动地呈现。
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副会长、浙江大学教授盘剑认为，近年来，国产动画开辟出一条区别于(yu)他国动画、重(zhong)建动画民族性的新道路，以恢弘(hong)博(bo)大的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作(zuo)为母本，加(jia)入观众喜闻乐见、引发共鸣的时代元素，借助国际化的数(shu)字制作(zuo)手段，实现对中国传统故事的改写。
传统文(wen)化成为热门题材，专家提(ti)醒也(ye)要谨防在(zai)题材内容和艺术表现上形成新的模式化。在(zai)孙(sun)立军看来，民族民间文(wen)化、地方特色文(wen)化以及现实题材、科(ke)幻题材动画都大有开拓空间。多年前，前者(zhe)孕育出《猴子(zi)捞月》《阿凡(fan)提(ti)的故事》等经典之作(zuo)，后者(zhe)涌现《黑猫警长》这样的科(ke)幻风格。与近年来现实题材故事片的突(tu)破相比，动画创作(zuo)略显滞后。以2015年到2023年的“金鸡奖”获奖影片为例，获得最佳(jia)故事片奖的以现实题材影片为主，而获得最佳(jia)美术片奖的除了《大耳朵图图之美食狂想曲(qu)》《熊出没·重(zhong)返地球》，其余都是神话传说或者(zhe)传统故事改编。即(ji)使出现了《深海(hai)》《茶(cha)啊二中》《雄狮少(shao)年》等现实题材动画，受众反馈也(ye)不及传统神话题材的作(zuo)品，不得不让人(ren)深思。再者(zhe)，水墨动画、剪纸动画、折纸动画、皮影动画、木偶动画等曾让中国动画在(zai)世界动画之林中独树一帜，这些传统资(zi)源在(zai)新技术手段的支持下，也(ye)应形成新的经典。
国产动画的崛起不是一句口号，而应是一个个脚印(yin)
2022年，中国动画学会对国内外动画行业开展两个月的调研，初步摸清(qing)中国动画的“家底”，形成数(shu)万字的报告。透过这份报告，我们看到中国动画的发展脉络和大有可为的未来。
“作(zuo)为一种瑰丽、奇幻的影像艺术类型(xing)，动画深度参与数(shu)字媒体(ti)时代的生(sheng)活，成为满足(zu)广大人(ren)民群众精神文(wen)化需求(qiu)的重(zhong)要方式。动画与社会发展密切交织，游戏、建筑、医疗、教育以及文(wen)旅、虚拟现实等与动画的关联度正在(zai)提(ti)升。我们相信，小小动画可以有大大的作(zuo)为。”中国动画学会会长马黎认为，不断提(ti)高作(zuo)品的原创力、产业竞争力、国际影响力，国产动画电影就能够“行得更远”。
走访中，我们感受到国产动画在(zai)技术应用方面已经比肩世界一流。《秋(qiu)实》等入选海(hai)外知名电影节奖项；《白蛇2：青蛇劫起》被奈飞购得全球独家流媒体(ti)版权，上线首周位居非英语片播放量全球第三位，连续3周保持前十位……鲜明(ming)浓郁的中国审美与精良考究的制作(zuo)水准，成为国产动画吸引海(hai)外观众的要素。创意、想象(xiang)力和审美意识决(jue)定动画的品质和传播力，而后续产业链的开发也(ye)有赖于(yu)动画形象(xiang)IP的原创度。
随着“动画不仅是拍给儿童看”的观念深入人(ren)心，专家提(ti)醒要防止走向另一种不均衡。把近5年上映的动画电影做一个对比会发现，像《长安三万里(li)》《深海(hai)》这样面向全年龄段的动画电影涌现不少(shao)精品力作(zuo)，但亲子(zi)类动画大多市场表现不太出色。这一方面源于(yu)当前电影市场的主要观众偏年轻(qing)化，另一方面也(ye)说明(ming)亲子(zi)类动画的质量有待(dai)提(ti)升。在(zai)孙(sun)立军看来，动画始终是孩子(zi)们的精神食粮，创作(zuo)者(zhe)不能忘记为谁服务这个根本问题，一定要牢记动画的社会责(ze)任。作(zuo)为美育的一种方式，寓教于(yu)乐的亲子(zi)类动画需要符合儿童的心理需求(qiu)，具备较高的艺术水准，更需要主创抱有为孩子(zi)创作(zuo)的情(qing)怀(huai)。
动画被誉为“无烟的重(zhong)工业”，动画的技术创新、产业集聚功能可以带来社会效益与经济(ji)效益的双丰收。专家认为，国产动画电影对社会的贡献度还有较大提(ti)升空间。从国际上看，“动画强国”大都形成了自己的发展模式。有的国家，动画产业成为兼顾商业价值和文(wen)化战略的复合型(xing)强势(shi)产业。有的国家，以漫画为起点形成产业链，动漫产业已超越汽车(che)、房地产、钢铁等传统行业，成为国家的第二大支柱产业。中国动画要走一条自己的路，也(ye)包括探索一条产业链健全、产业模式成熟且完整的路。“熊出没”的IP授权和衍生(sheng)产业链做出诸多探索。“熊出没”品牌已陆续推出12部系(xi)列动画片、10部院线电影、2部电视电影，并衍生(sheng)出舞(wu)台剧(ju)、图书、有声内容等，授权品类涵盖食品、玩具、服装、3C、家居等，横跨20多个行业。但从整体(ti)来看，在(zai)健全产业链方面，国产动画仍需练内功、补短板。
当前，国产动画电影、电视动画片、网络动画番剧(ju)以及动画短视频、AIGC（生(sheng)成式人(ren)工智能）动画等形成了不同赛道，供应链模式也(ye)在(zai)转变。中国动画学会常务副秘(mi)书长李萌认为，动画行业需要进一步加(jia)强资(zi)源整合，加(jia)强与文(wen)旅、金融、传媒、出版、游戏等行业的互动合作(zuo)。
国产动画的崛起不是一句口号，而应是动画人(ren)一步一个脚印(yin)、不断呈现好作(zuo)品的必然结果。（任姗姗 赵(zhao)偲汝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