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(wen)/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托卡马(ma)克之冠
不(bu)首先使用种(zhong)族歧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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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，一则科技新闻引发了(le)社会的广(guang)泛关注：
百度旗(qi)下(xia)的“萝(luo)卜快跑”网约车平台于(yu)5月(yue)15日开始，在北京、武汉、重庆、深(shen)圳、上海等地开启了(le)无人驾驶网约车服务(wu)测试。其中，仅在武汉市就(jiu)已投放了(le)400多辆无人车，年内这一数量计划增至千(qian)辆。
截至笔者撰(zhuan)文(wen)时，“萝(luo)卜快跑”自投放市场以来，已累计完成订单服务(wu)量超过600万次，单日单车的峰值超过20单——这数量与真人网约车相近。
伴(ban)随着“萝(luo)卜快跑”无人车业务(wu)的快速发展，百度的股价也水涨船高；未来“萝(luo)卜快跑”的测试范围将由武汉扩大至国内多个城市，不(bu)出意料的话，其业绩和股价将再创新高。
这无疑是一场科技盛况，我们也乐见科技带给大家更多便利。不(bu)过在笔者看来，考虑(lu)到当前(qian)严峻复杂的就(jiu)业形势，无人网约车服务(wu)的推广(guang)普(pu)及，宜慎(shen)、宜缓、宜再三考量。
宜慎(shen)、宜缓
当前(qian)国内的经济形势并不(bu)乐观，而与经济状况高度绑定(ding)的就(jiu)业市场也压力颇(po)大。如国家统(tong)计局公布的数据(ju)显示，截至今年5月(yue)，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约为5%；分年龄段来看，16-24岁劳动力的失业率高达14.2%，25-29岁劳动力的失业率为6.6%，30-59岁劳动力的失业率为4.0%。若考虑(lu)到统(tong)计口径标准设定(ding)情况，真实的失业率恐怕还要高一些。就(jiu)业市场消化现有劳动力已颇(po)为吃力，但新增劳动力还在不(bu)断涌入，每年高校毕业生数量都“再创历史新高”。
许多人在找不(bu)到稳定(ding)的工作前(qian)，往往会为了(le)维持生计而进入快递、外(wai)卖(mai)和网约车行业，这三个行业也被戏称为“铁人三项(xiang)”——除此(ci)之外(wai)还有“吉祥三保”，即保安、保姆、保洁(jie)员，相关从(cong)业人员结构也出现年轻化的趋势，刚一毕业就(jiu)当保安可谓“少走20年弯路”。
“铁人三项(xiang)”行业的共同点是门槛低、需求多、弹性好，且收入还算过得去，因此(ci)成了(le)许多人在找不(bu)到更好工作时的最后(hou)选(xuan)择。另外(wai)，不(bu)少人就(jiu)算有稳定(ding)工作，也会在工作之余“兼职”参与，以增加(jia)收入，补贴家用。如笔者的一些同事(shi)，在面临家庭(ting)生活的巨大开支压力时，就(jiu)会在下(xia)班后(hou)去跑网约车或(huo)送外(wai)卖(mai)。
因此(ci)，“铁人三项(xiang)”行业在一定(ding)程度上实际承担了(le)社会救济和收入补充(chong)的职能，它吸纳了(le)大量失业人口，缓和了(le)就(jiu)业形势严峻带来的生存压力，缓解了(le)社会矛盾。说得再白话点，它们已被许多待业或(huo)失业人员视作最后(hou)的“救命稻草”，除此(ci)之外(wai)，几无他选(xuan)。为此(ci)，笔者认为不(bu)能把这些行业当作普(pu)通的业态来看待，更不(bu)能低估(gu)这些行业所具有的特(te)殊社会价值。
一名外(wai)卖(mai)员在某小区内骑行。新华社
而且，目前(qian)来看，“铁人三项(xiang)”这一“就(jiu)业蓄水池”的削(xue)峰填谷能力不(bu)是无限的。
从(cong)去年开始，东莞(guan)、温州、深(shen)圳、济南等地的交通运输部门陆续发布了(le)网约车饱和预警，部分地区甚至停止(zhi)注册。
按照(zhao)交通运输部公布的数据(ju)显示，截至2023年4月(yue)，全国网约车司机数量达到了(le)540.6万人，车辆数量达到了(le)230万辆，分别比两年半(ban)前(qian)增长了(le)一倍多；2023年上半(ban)年，每日新增的网约车司机数相比2022年增长了(le)近5倍。但与此(ci)同时，网约车用户规(gui)模却从(cong)2021年的4.53亿人下(xia)降到了(le)2022年的4.37亿人，少了(le)近1600万人。多地网约车单车日均接单量不(bu)超过20单，单均营收在20元左右，单车日均收入仅200多元。
“铁人三项(xiang)”行业目前(qian)已经处于(yu)僧多粥少的局面，此(ci)时若是无人网约车再冲进来分一杯羹(geng)，那些等米下(xia)锅的司机们又当何以自处？若无人驾驶网约车迅速取代人力网约车，那大量被“挤”出来的真人劳动力该如何安置？这些都是从(cong)平台到政府都需要深(shen)入思考、慎(shen)重研究、大胆假设、小心论证的问题。
而就(jiu)现实来看，依据(ju)滴滴于(yu)2020年公布的数据(ju)，在有人驾驶网约车行业的成本结构中，司机收入占乘客应付总额的79.1%。剩下(xia)20.9%中，10.9%为乘客补贴优惠，6.9%为企业经营成本及纳税和支付手续费等，3.1%为网约车业务(wu)净利润。
若是无人驾驶网约车，可直(zhi)接让在成本结构中占据(ju)最大比重的司机收入部分完全消失；车辆规(gui)模增加(jia)后(hou)，企业经营成本也将进一步摊(tan)薄。再考虑(lu)到“一公里(li)一块钱”对乘客的吸引力，以及每辆车几乎可以24小时无休的“工作能力”，人与“萝(luo)卜”的竞争结果会是如何，答案(an)不(bu)言自明。
如何回答人与科技这一经典母(mu)题
纵观历史，无人网约车和网约车司机的就(jiu)业岗位之争实际上并不(bu)新鲜(xian)。
18世纪时，刚刚进入工业革命不(bu)久的英国便爆发过捣毁机器运动。工厂主购买了(le)机器设备来代替人力进行生产，导致工人失业，工人们为了(le)夺回饭(fan)碗，便开始大肆破坏工厂的机器设备。
捣毁机器运动持续的时间(jian)非(fei)常之长，从(cong)18世纪中叶持续到19世纪中叶，大量工厂被摧(cui)毁，大量企业主遭遇(yu)袭击。为了(le)对付捣毁机器运动，英国不(bu)得不(bu)派遣大批(pi)英军和破坏机器的工人展开漫(man)长的治安战，用于(yu)对付捣毁机器运动的军队规(gui)模一度超过了(le)派到西班牙对付拿破仑(lun)的军队规(gui)模。
几乎就(jiu)是从(cong)那时开始，技术进步对人类来说究竟(jing)意味着什么，成了(le)一个经久不(bu)衰的社会议题。
无人驾驶网约车抢走了(le)司机们的饭(fan)碗，这件事(shi)本身颇(po)有几分赛博朋克式(shi)科幻的味道在里(li)面。在许多赛博朋克风格的文(wen)化作品中，人类与科技的关系都是作品深(shen)入探讨的核(he)心议题。例如电子游(you)戏《赛博朋克2077》中就(jiu)有一个类似的桥段：
一家出租(zu)车公司引进了(le)一个人工智能协助公司进行管理。这个人工智能效率极高，很快便替代了(le)大部分管理和运营职能，这些岗位上的工作人员便被解雇。到后(hou)来，人工智能日益进步，替代的岗位越来越多，就(jiu)连最初提议引进人工智能协助管理的企业高管也被解雇。最后(hou)，所有工作人员都被开除，这家公司成了(le)一家无人运营出租(zu)车公司。这家公司在人工智能的运营下(xia)日益兴旺，成了(le)最著名的出租(zu)车公司，后(hou)来甚至成功上市。
一家出租(zu)车公司引进了(le)一个人工智能协助公司进行管理。这个人工智能效率极高，很快便替代了(le)大部分管理和运营职能，这些岗位上的工作人员便被解雇。到后(hou)来，人工智能日益进步，替代的岗位越来越多，就(jiu)连最初提议引进人工智能协助管理的企业高管也被解雇。最后(hou)，所有工作人员都被开除，这家公司成了(le)一家无人运营出租(zu)车公司。这家公司在人工智能的运营下(xia)日益兴旺，成了(le)最著名的出租(zu)车公司，后(hou)来甚至成功上市。
这故事(shi)，当下(xia)是科幻，未来会不(bu)会成为现实？
很显然，人类虽然就(jiu)人与科技的关系，在各种(zhong)各样的文(wen)艺作品中进行了(le)大量讨论，但实际上真的直(zhi)接面对这个问题时，每一代都会感到措手不(bu)及。这段时间(jian)武汉等地集中出现的针对“萝(luo)卜快跑”的投诉(su)乃至法律诉(su)讼，一定(ding)程度上可以被视为文(wen)明版的破坏机器运动。
而在笔者看来，这个问题实际上并不(bu)难回答：人是社会的主体，人是一切的目的，技术进步首先是为了(le)服务(wu)于(yu)人，从(cong)长期来看，技术进步也必将服务(wu)于(yu)人。哪(na)怕是游(you)戏中那家解雇了(le)所有人的无人出租(zu)车公司，它上市，也是为它的人类股东赚钱，它的服务(wu)对象自始至终都是人类。
我们需要解决的不(bu)是技术本身，而是缓解技术发展对人类造成的阵痛，当技术进步对人类造成了(le)损(sun)失时，我们应该设法将这种(zhong)损(sun)失最小化，而不(bu)该眼看着这种(zhong)损(sun)失进一步扩大，不(bu)能形成为了(le)技术进步而技术进步的偏执，那是对人这个社会主体的异化。
当然也没有必要因噎废食，为了(le)刻意维持现状而给技术进步人为设置阻碍，更要警惕形成“百万漕工衣食所系”式(shi)的针扎不(bu)进水泼(po)不(bu)透(tou)的既得利益集团(tuan)，阻碍先进生产力的发展。
人类，终究还是要向前(qian)看的。
目前(qian)百度方面对待这个问题显得比较保守和谨慎(shen)，这从(cong)车辆投放规(gui)模可见一斑，其扩大试点范围的步伐也颇(po)为缓慢(man)，百度官方对于(yu)该业务(wu)的正式(shi)口径也始终是“测试”，对于(yu)何时大规(gui)模铺开，一直(zhi)讳莫(mo)如深(shen)。
显然，百度决策层(ceng)对于(yu)该业务(wu)可能对就(jiu)业市场造成的冲击是有一定(ding)认识的。在笔者看来，这种(zhong)拘谨和保守在当下(xia)的现实环境(jing)下(xia)，既是正确的，也是必要的。
实际上，人工智能对人工的替代进展已久，先前(qian)ChatGPT横空出世，就(jiu)已引发众多领域从(cong)业者的担忧。而这次无人网约车之所以能掀起如此(ci)大的舆(yu)论浪潮，主要是因为“萝(luo)卜”重重砸进了(le)“就(jiu)业蓄水池”。
因此(ci)，面对“萝(luo)卜快跑”在武汉测试时暴(bao)露出的各个层(ceng)面的问题，如何处理，既事(shi)关当下(xia)，也是在为未来其他领域先行先试。
来源|观察者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