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观察(cha)者网(wang)专栏作者 扬基
观察(cha)者网(wang)军事观察(cha)员
俄罗(luo)斯总统普京是中(zhong)国人民(min)非常熟悉的一位(wei)外国领导人，他(ta)的访华似(si)乎已不(bu)是“新鲜事”。本周(zhou)，普京开启第(di)22次访华（包括来华出席国际活(huo)动）之行，尽管有分量极重的中(zhong)俄《联合声明》，但(dan)从2022年持续至(zhi)今的俄乌冲突——特别是近期的哈尔科夫攻势，仍是普京在面对中(zhong)外媒体(ti)时的一个绕不(bu)开的话题。
对于关心(xin)时事的中(zhong)国民(min)众来说，俄乌冲突会以怎样的形式、在多长时间内结束，又是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引(yin)发无数(shu)争论的话题。网(wang)络上一句“又怕普京苦，又怕普京进基辅”的调侃，虽然(ran)带有一些“看热闹(nao)不(bu)嫌事大”的味道(dao)，但(dan)足以折射出国人对于中(zhong)俄关系(xi)的复(fu)杂看法；特别是关于中(zhong)俄两个大国的关系(xi)，俄罗(luo)斯的“话语权份额”/“统战价值”是否会因为战场上的得利(li)而改变。
看着他(ta)们从2022年基辅城外的丢盔弃甲，到(dao)2024年把缴获的北(bei)约车辆拉(la)回家庆祝，很(hen)难说中(zhong)国人更希望俄罗(luo)斯处于哪个状态(tai)下。
自5月(yue)10日俄军在俄乌边境哈尔科夫地区发动攻势以来，包括笔者在内的很(hen)多朋友，都担心(xin)俄军会不(bu)会在普京访华期间进一步“下注”、乃至(zhi)“没活(huo)硬整”——考虑到(dao)俄乌冲突以来俄方诸多不(bu)能以常理(li)度之的操作，我们的这种担心(xin)也不(bu)算毫无来由。还好，“普京在哈尔滨访问哈工大并谈及哈尔科夫攻势”最终只是一则相对平(ping)淡(dan)的新闻，“我们目前没有占领哈尔科夫市的计划，这次攻势旨在建立一个保护俄边境地区免受乌军袭击的‘安全区’”。
普京访华期间对战事的这番降调表态(tai)，虽然(ran)有战场客观现实的因素，但(dan)也许也可以视为对中(zhong)方在乌克兰问题上立场的充分理(li)解与积极回应。从“一家人就要齐(qi)齐(qi)整整”的新一届俄政府高官陪(pei)同访华阵容，到(dao)5月(yue)16日发布(bu)的长达上万字的《联合声明》，俄方在“形势比人强”的新时代格局下，尽可能显示出了愿(yuan)与中(zhong)方发展深(shen)化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(xi)的诚意。
俄政府机队齐(qi)聚北(bei)京的场面，甚至(zhi)让网(wang)民(min)笑称，“乌军伙同天兵逼近莫斯科，俄政府全体(ti)出逃流(liu)亡北(bei)京”。
《联合声明》涉及军事的段落(luo)开头(tou)如是说，“双方高兴地指出，两国在高水平(ping)战略互信基础上稳步开展防务合作，有效维护地区和全球安全”。笔者查(cha)阅了过往类似(si)文件，一方“高兴地指出/看到(dao)”的表述相对常见，“双方高兴地指出”则非常少见；因此，在此基础上，“扩(kuo)大联合演训活(huo)动规模(mo)，定期组织海上、空中(zhong)联合巡航”，都是很(hen)容易想象得到(dao)的场面；而“进一步深(shen)化军事互信与协作、加强双边及多边框架(jia)下协调与合作”，则带来了更大的想象空间。
今年3月(yue)26日上午(wu)，日本航空自卫队发现中(zhong)国空军一架(jia)无侦7无人侦察(cha)机在东朝鲜湾以东海面上空飞行，但(dan)该机并非从对马海峡飞来，而是从我国境内起飞后飞越(yue)俄罗(luo)斯领空再飞到(dao)海上的，在该机出动前后，日方并未发现我军或(huo)俄军其他(ta)军舰/军机在这一区域的动向，说明这并非一场联合演习的一部分，而是一次单独活(huo)动。相信这种“借用(yong)领空”的常态(tai)化，正是两国深(shen)化军事互信与协作的体(ti)现。
通过日方公(gong)布(bu)航线，简单以其延长线判断，无侦7进出海时位(wei)置均在俄罗(luo)斯领空。
而“多边框架(jia)下协调与合作”，则要从《联合声明》第(di)三部分“推动务实合作”里颇受舆论关注的一句——“双方将同朝鲜民(min)主主义人民(min)共和国就中(zhong)国船只经图(tu)们江下游出海航行事宜开展建设(she)性对话”说起。作为“键政圈”里的“年经话题”之一，“图(tu)们江出海口”在笔者看来，早(zao)就成了部分南(nan)方网(wang)友远(yuan)比东北(bei)人民(min)更为热衷的议题。这次《联合声明》后，网(wang)上甚至(zhi)还出现了“东北(bei)终于要有出海口了”这种完全不(bu)把辽宁当做东北(bei)一部分的笑谈。
但(dan)作为一个引(yin)子，围绕“图(tu)们江出海口”的建设(she)性对话，的确是一个颇为难得的、中(zhong)俄朝三方缺一不(bu)可的、其现实难度也使得对话足够持久的场合。尽管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看来，中(zhong)俄朝三国早(zao)已属于同一“邪恶(e)阵营”，但(dan)长期关注东北(bei)亚(ya)局势的人都不(bu)难发现，中(zhong)俄朝关系(xi)更多是以一种“三个双边关系(xi)”的形式存在，而且各国对于缺席另一组双边关系(xi)都有着明面上充分的理(li)由：
中(zhong)俄大型联合军演及海、空战略联合巡航——朝鲜受国力军力所限(xian)，无法参与；
俄朝在乌克兰问题上统一立场和频(pin)繁互动——与中(zhong)国的相应立场态(tai)度有所差异(yi)；
“中(zhong)朝友好年”纪念活(huo)动与合法商贸来往——俄罗(luo)斯对朝鲜的文化影响力、自身经济实力都无法与中(zhong)国相比；
中(zhong)俄大型联合军演及海、空战略联合巡航——朝鲜受国力军力所限(xian)，无法参与；
俄朝在乌克兰问题上统一立场和频(pin)繁互动——与中(zhong)国的相应立场态(tai)度有所差异(yi)；
“中(zhong)朝友好年”纪念活(huo)动与合法商贸来往——俄罗(luo)斯对朝鲜的文化影响力、自身经济实力都无法与中(zhong)国相比；
笔者非常喜欢(huan)这组徽章——不(bu)是因为外形多好看，而是因为它完美诠释了中(zhong)俄朝关系(xi)目前“只有双边、没有三边”的现状。
尽管“三个双边关系(xi)”的形成，是冷战后东北(bei)亚(ya)政治环境剧变的产物，但(dan)这种情况持续至(zhi)今，已经不(bu)利(li)于继续保持朝鲜半(ban)岛乃至(zhi)东北(bei)亚(ya)的和平(ping)稳定，甚至(zhi)容易在中(zhong)俄朝内部造成一些不(bu)必要的猜疑。因此，以“图(tu)们江出海口”作为三国建设(she)性对话的起始平(ping)台，确实恰逢其时。相比中(zhong)俄在半(ban)岛问题上“推动朝鲜及其他(ta)有关国家在相互尊重和兼顾彼(bi)此安全关切的原则上重启谈判进程”，其操作性和可控性也要大很(hen)多。
毕(bi)竟就在《联合声明》中(zhong)，中(zhong)俄双方明确反对“美国通过扩(kuo)大军事力量和拼凑军事集团改变东北(bei)亚(ya)地区力量平(ping)衡的霸(ba)权行径”，反对“美国及其盟友在军事领域的威慑行径、挑动同朝鲜民(min)主主义人民(min)共和国对抗及可能引(yin)发的武装冲突而加剧朝鲜半(ban)岛局势紧张”。在这种指名道(dao)姓的态(tai)度下，美国及其仆从国只会选择继续对抗下去。
5月(yue)16日，美军F-22战斗机从韩国群山空军基地起飞，与韩国空军F-35A进行机动对抗。美军刻意选择出动F-22来到(dao)朝鲜半(ban)岛，明显有打“政治牌”的意味。
那么，军事合作会成为引(yin)领中(zhong)俄朝建设(she)三边关系(xi)的领头(tou)雁吗？尽管俄罗(luo)斯前任国防部长绍伊古在2023年访问朝鲜时，曾提议举行中(zhong)俄朝海上联合军事演习，但(dan)一方面中(zhong)国外交部当时即(ji)以“不(bu)了解”回应，另一方面在中(zhong)俄《联合声明》明确反对“美国拼凑军事集团的霸(ba)权行径”的当下，也不(bu)宜采取授人以柄的方式贸然(ran)行事。
从实际利(li)益来看，即(ji)使是在目前“三个双边关系(xi)”模(mo)式下，中(zhong)俄朝仍然(ran)能够各取所需：中(zhong)俄在直面日韩、特别是驻日韩美军方向上的联合巡航，事实上减轻了朝鲜受到(dao)的军事压力；朝鲜提供的武器弹药(yao)，为俄罗(luo)斯顶过了战场上的艰难时刻，让中(zhong)国在俄乌冲突中(zhong)仍能站稳既有立场；而在朝鲜不(bu)断扩(kuo)大的军工生产战线上，“血盟之手”依然(ran)随处可见……
一位(wei)相关行业资深(shen)从业者的评价：“这码打的，这些工业机器人的股票(piao)代码都快看出来了”。
无论是发展三边关系(xi)还是双边关系(xi)，相比更为敏感(gan)的军事领域，以其他(ta)领域作为带动牵引(yin)，往往是更为实际的做法。即(ji)使因为两国都饱受制(zhi)裁、导致(zhi)相对来说顾忌较少的朝俄关系(xi)，在2023年的一轮高级军官代表团互访之后，2024年的互访也以科技、教(jiao)育(yu)和旅游领域为主。普京此次访华行程中(zhong)，同样将与军事相关内容降到(dao)最低(di)——如果说访问“国防七子”之一的哈尔滨工业大学(xue)也算“涉军”的话。
此次访问哈工大，是继2002年访华时访问北(bei)京大学(xue)之后，普京时隔22年再次访问中(zhong)国高校。对于了解该校历史的人来说，不(bu)难理(li)解普京此行主要看中(zhong)的是哈工大深(shen)厚的“俄罗(luo)斯背景”：1920年以“哈尔滨中(zhong)俄工业学(xue)校”之名成立的哈尔滨工业大学(xue)，在新中(zhong)国成立前曾有20年的俄语授课史，直到(dao)1950年6月(yue)7日苏联政府向我国移交中(zhong)长铁路，将哈工大的管理(li)权一并移交给人民(min)政府，才开启了汉语授课的时代，这一天也被定为校庆日。
担任新中(zhong)国时期哈工大首任校长的，是东北(bei)抗日联军杰出将领冯仲云将军。
在上世纪50年代的“中(zhong)苏蜜(mi)月(yue)期”和上世纪90年代的“双引(yin)工程”期间，哈工大的发展壮大都与苏联/俄罗(luo)斯有着密切关系(xi)，时至(zhi)今日仍与俄罗(luo)斯之间保持着人才交流(liu)。而除了这份历史渊源(yuan)之外，普京来到(dao)哈尔滨出席第(di)八届中(zhong)俄博览会开幕式，并参观哈工大，其重点更多是落(luo)在中(zhong)俄在贸易、能源(yuan)、教(jiao)育(yu)和高科技领域的合作。对于我们来说，自然(ran)更关注这些领域是否包含军工内容。
笔者注意到(dao)，就在普京访问哈工大的前一天，中(zhong)国航发董事长、党组书记曹建国到(dao)哈工大走访，听取航空发动机相关技术科研情况，并对双方充分利(li)用(yong)各自优势资源(yuan)，合力开展科研攻关，着力破解“卡脖子”难题提出了希望。而就在普京抵达北(bei)京的前一天，俄罗(luo)斯巴什科尔托斯坦共和国（伏(fu)尔加联邦管区的一部分）总理(li)纳扎罗(luo)夫，率领来自40多家当地企业的代表团到(dao)访辽宁，其中(zhong)就包括俄罗(luo)斯联合发动机公(gong)司（UEC）旗下的乌法发动机工业协会。
乌法发动机工业协会厂房内，固定在铸造模(mo)型上的蜂蜡叶片。
相信军迷们对“乌法”这个名字不(bu)会陌生，这个明年就将迎来建厂百年纪念的老牌航发厂家，长期为俄罗(luo)斯主力战机使用(yong)的AL-31F/41F系(xi)列发动机生产主要部件，与中(zhong)国空军和航发系(xi)统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(xi)。早(zao)在2011年，作为中(zhong)国航发首屈一指的科研和生产基地所在地，沈阳市就与乌法市（该市也是巴什科尔托斯坦共和国首府）建立了友好城市关系(xi)。
今天，不(bu)仅来自沈阳的“太行”系(xi)列涡扇(shan)发动机早(zao)已配(pei)装在人民(min)空军的各大主力机型上，全国其他(ta)航发基地也是捷报频(pin)传，相比20年前，中(zhong)俄航发科研生产能力的差距已经显著缩小。普京在哈工大与师生互动时也承(cheng)认，“因为离开了一些加盟共和国的帮助，俄罗(luo)斯在现有航发/燃气(qi)轮机研发上后劲有所不(bu)足”。但(dan)要想在航发领域百尺竿头(tou)更进一步，借助中(zhong)俄全面深(shen)化务实合作的东风，将俄罗(luo)斯的一些长期秘而不(bu)传的“绝活(huo)”学(xue)到(dao)手，仍然(ran)很(hen)有必要。
而与巴什科尔托斯坦共和国代表团访问沈阳同步，由该州州长齐(qi)布(bu)利(li)斯基率领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州代表团也访问了大连。如果说前者的“军工头(tou)牌”是乌法发动机工业协会，那么后者的“军工双璧”，自然(ran)是普列谢茨克航天发射场和北(bei)德文斯克的“北(bei)方机械制(zhi)造生产联合体(ti)”——苏/俄核潜艇的摇篮。而大连造船基地作为中(zhong)国前两艘航母(mu)的诞生地，未来向更加宽广的领域拓展时，同样不(bu)排斥先行者们带来的经验。
在韩国多家造船厂宁可面对订单积压，也不(bu)愿(yuan)在制(zhi)裁指挥棒前与俄罗(luo)斯继续合作的当下，虽然(ran)凋敝(bi)、但(dan)仍有其“绝活(huo)”的俄罗(luo)斯造船工业，寻求与中(zhong)国更广泛的合作成为必然(ran)之举。
从全局高度看，普京率团访问哈尔滨，与俄罗(luo)斯两个地方代表团访问沈阳、大连的行程，显然(ran)是经过中(zhong)俄双方统筹安排的。虽然(ran)在中(zhong)俄《联合声明》中(zhong)，围绕工业方向的合作，被分别列入民(min)用(yong)核能、民(min)用(yong)航空制(zhi)造、信息(xi)通信技术和航天等领域，并没有体(ti)现出太多军工特点；但(dan)以东北(bei)三大核心(xin)军事工业城市（长春(chun)：？）作为俄方高级代表团访问地，以中(zhong)俄合作推动东北(bei)全面振(zhen)兴发展的态(tai)度已经非常显著。难怪很(hen)多朋友都开玩笑说：“东北(bei)这次如果真(zhen)的成功振(zhen)兴，要是泽连斯基不(bu)来，这庆功会没人动筷子！”
最后一提：作为捍卫二战胜利(li)成果以及载入《联合国宪章》的战后世界秩序，反对否定、歪曲(qu)和篡改二战历史的一部分，中(zhong)俄双方计划于2025年隆重庆祝中(zhong)国人民(min)抗日战争和苏联卫国战争胜利(li)80周(zhou)年。俄罗(luo)斯自然(ran)会在明年5月(yue)9日举行一次从内到(dao)外都比近几年更像样的红场阅兵——除了届时大概率在任的国防部长别洛乌索夫没有军装穿之外；相比之下，我国是否会在2015年“9·3阅兵”后，时隔10年再次举行庆祝抗战胜利(li)大阅兵也十分引(yin)人关注。
由于届时距离上一次大阅兵已经过去6年，近年来列装的“新八轮”轮式战车车族、新型高超声速(su)中(zhong)远(yuan)程导弹、运20B大型运输机以及各类无人装备等先进武器都具备了受阅条件。
当然(ran)，大家也无需为这个问题操心(xin)，官方必然(ran)会适时做出回应。无论明年是否会再举行一次“9·3”阅兵，正确的历史观教(jiao)育(yu)、弘(hong)扬正确的二战史观，是应该渗透在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(huo)之中(zhong)的。
来源(yuan)|底(di)线思(si)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