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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曾问我:"为什么我月入8万,还不如月入8千的人快乐?",青年,年轻人,研究
2024-05-16 00:49:02
有人曾问我:"为什么我月入8万,还不如月入8千的人快乐?",青年,年轻人,研究

编者按:今天,青年研究已经成为一门“显学(xue)”,背后的原因之一便是青年在当(dang)下(xia)这个移动互联网时代越来(lai)越有影(ying)响力、某种意义上说(shuo)他们的情感、困惑、喜好和愤怒正(zheng)在以有史以来(lai)前所(suo)未有的力量塑(su)造着自己所(suo)处的时代。

与此同时,他们也是纠结于内耗的一代人,“佛系”“内卷”“躺平”“摆烂”……这一代青年一方面努(nu)力逃避社(she)会对自己的定义,一边又在努(nu)力定义自己和世界的关系,建立属于他们的世界观(guan)和奋(fen)斗观(guan)。

他们的建议是,建议你不要对我提(ti)建议。

在观(guan)察者网品牌学(xue)术栏(lan)目观(guan)学(xue)院的主题演讲中,“蚁(yi)族”概念(nian)的创造者、长期深入青年群体从事社(she)会学(xue)研究的廉思教授用长达(da)十几年的观(guan)察视角,描述了他眼中的“时代青年”和“青年现象”,提(ti)出了点不一样的“建议”。

廉思:

各位青年朋友们,大家下(xia)午好。很荣幸来(lai)到观(guan)学(xue)院,今天我想分享一些(xie)关于青年的看法。

我们课题组是做青年群体研究的,我们从2007年开始,坚持做青年研究已经有15年了。有人开玩笑说(shuo)我们做了一个“中国青年动物园(yuan)系列”:从最开始的“蚁(yi)族”,到后来(lai)的高校青年教师“工蜂”,再到返乡青年“洄游”,继而快(kuai)递小(xiao)哥“蜂鸟”——横向维度(du)上我们一共研究了35类青年群体。

在纵向上,我们把(ba)中国青年看作一个整体,观(guan)察他们在社(she)会结构(gou)和社(she)会变(bian)迁中的位置。那么(me),中国现在有多(duo)少青年呢(ne)?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数(shu)据,14-35岁的青年总量约为4亿,这几年青年人口持续下(xia)降,现在大约在3.7亿左右。我们尝试把(ba)这3.7亿青年当(dang)作一个整体,放在中国社(she)会转(zhuan)型的过程中来(lai)观(guan)察。

年轻(qing)人的世界是向外展(zhan)开的,他们都期待一个更美好的未来(lai)。那么(me)影(ying)响青年人未来(lai)的又是什么(me)呢(ne)?从社(she)会学(xue)意义上讲,影(ying)响青年向上流动的要素(su)主要包括户籍、住(zhu)房、职业、婚恋等等。于是我们围绕城市户籍问题研究城市新(xin)移民的崛起,围绕青年住(zhu)房问题研究流动时代下(xia)的安居、围绕青年婚恋问题研究阶层(ceng)分化中的联姻(yin)……

大人,时代变(bian)了!青年自然也会跟(gen)着变(bian)

在这个时代,青年研究越来(lai)越成为一门“显学(xue)”,其来(lai)源于青年的发声能力、对于社(she)会的影(ying)响力越来(lai)越强。这一“显学(xue)”产生的大背景是移动互联时代的到来(lai),这一时代改变(bian)了社(she)会的权力结构(gou),也改变(bian)了青年与社(she)会的关系。

在以往人类漫长的发展(zhan)历史中,知识总是和年龄呈正(zheng)相关性。年龄越长,知识越多(duo),比如爸爸种地肯定比儿子强,因为爸爸试错的机会更多(duo)。但移动互联时代,知识平权化了,知识获得(de)的渠(qu)道也日益多(duo)元化了,普通年轻(qing)人可以跨过漫长经验积累的试错阶段,实现对年长者的“弯道超车”。

社(she)会学(xue)上把(ba)人类社(she)会这个阶段称之为“后喻时代”——年轻(qing)人反过来(lai)教育中老年人!这使得(de)青年有了通过虚拟互动直达(da)现实社(she)会金(jin)字塔尖成为可能。以前是年轻(qing)人仰视中老年人,现在是年轻(qing)人平视中老年人,他们不光(guang)平视上一代人,还(hai)平视权威,平视一切强大的东西。

在这样的时代里,年轻(qing)人知识量的迅速增(zeng)加带来(lai)了三(san)个比较有趣的变(bian)化:

一是节奏感加快(kuai)。年轻(qing)人用节奏感来(lai)区分彼此,大家“拼手速”,上一代人跟(gen)不上年轻(qing)人的速度(du),年轻(qing)人就不满意,觉得(de)你没(mei)有带来(lai)新(xin)的知识,知识更新(xin)速度(du)太慢了。

二是审美感变(bian)化。颜值即正(zheng)义。开玩笑说(shuo),我十几年前给“蚁(yi)族”做访(fang)谈时,虽然我的调(diao)查方法不是那么(me)娴熟,但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(hai)年轻(qing),还(hai)沾点“颜值”的光(guang),不需要太多(duo)的调(diao)查技巧,也能跟(gen)年轻(qing)人打成一片。但即便我现在调(diao)查技术很高超,也很难让一个00后跟(gen)我这样一个40多(duo)岁的中年大叔敞开心扉了。

三(san)是权威感获得(de)。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权威感是从科层(ceng)制中获得(de)的,但是年轻(qing)人的权威感是从互联网中获得(de)的,比如知乎大神、B站up主,小(xiao)红书博主,这对整个科层(ceng)体系的挑战是很大的。反映到职场(chang)中,就是很多(duo)管理者认为现在的年轻(qing)人不好“管”了。

除(chu)了以上三(san)点,当(dang)代青年人面临最大的时代变(bian)化,其实是小(xiao)康社(she)会的建成。

中国在2020年全(quan)面建成小(xiao)康社(she)会,意味着物质财富不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唯一标的物。对于年轻(qing)人来(lai)说(shuo),吃得(de)好、穿得(de)暖(nuan)、住(zhu)的舒服不再是他们最在乎的事儿,随之而来(lai)的是价值观(guan)的多(duo)元化:现在的中国一代青年人中出现了几种不同的价值观(guan)分化,前现代价值观(guan)、现代价值观(guan)和后现代价值观(guan)……体现为“时空压缩”引发的“价值观(guan)堕距”。

2023年6月(yue)18日,上海国际电(dian)影(ying)节闭(bi)幕日,当(dang)天依(yi)旧吸(xi)引众多(duo)影(ying)迷观(guan)影(ying),票房火爆(bao)排片表兼“满座” ,影(ying)迷抢票拼手速。(图源:视觉中国)

刚才我谈到的3.7亿青年,大致呈怎样的分布形态呢(ne):

北上广深加上像杭州、南京、武(wu)汉、成都、西安……这些(xie)一线和准一线城市的青年人,大概数(shu)量在一亿。二三(san)四线城市的青年大概在两亿,农村的青年大概在七千万。即使是在北上广深这些(xie)一线和准一线城市的青年人中,真正(zheng)中产以上的青年群体也就在2,000万到3,000万左右,他们追(zhui)求更精致的生活品质,其中包括对一些(xie)社(she)会议题的关注,体现了后现代价值观(guan)“去中心”“去权威”的特征。而同时大量的青年人其实还(hai)是在从事外卖骑手、货拉拉司机、网约车司机、商场(chang)售货员、酒店服务(wu)员等大量的服务(wu)性行业,他们还(hai)在为物质上的生活富足(zu)而打拼。不同阶层(ceng)的青年追(zhui)求的东西日益不同,差异逐渐加大。

从“内卷”到“躺平”,时代这么(me)牛为啥我不牛?

这几年有一个流行词叫“内卷”,什么(me)是“内卷”?我们可以把(ba)它简(jian)单理解为“努(nu)力的通货膨胀”——我再怎么(me)努(nu)力,结果(guo)都低于我的预期——努(nu)力的投入和产出比下(xia)降。如果(guo)把(ba)“内卷”放到一个更大的范围内就会发现,这个概念(nian)其实反映出在社(she)会已经进入后小(xiao)康时代、物质不再大范围短缺的前提(ti)下(xia),如何激励青年人持续奋(fen)斗的议题。

其实早在1980年代,这种困惑也有类似的表现形式,那就是“潘晓大讨(tao)论”:“人生的路怎么(me)越走越窄”。如果(guo)说(shuo)潘晓来(lai)信中的“主观(guan)为自己,客观(guan)为他人”的辩论体现了计划经济向市场(chang)经济转(zhuan)轨时的主体焦虑,那么(me),近年来(lai)有关“内卷”问题的讨(tao)论,则回应了当(dang)下(xia)社(she)会主义市场(chang)经济充分发展(zhan)、中等收入群体日益壮大后的新(xin)问题:青年人如何在上升渠(qu)道日益收窄、社(she)会结构(gou)整体趋于稳(wen)态的过程中,寻找到新(xin)的主体性与能动性。

近几年,我们面对的情况是,一方面中国经济增(zeng)长下(xia)行压力很大,GDP增(zeng)速下(xia)降意味着体感不好,表现为找工作难,收入增(zeng)长难,生活不容易(yi);但另一方面,中国GDP在全(quan)球占比在提(ti)升,中国在科技、军事上不断取得(de)新(xin)成就,国家确实越来(lai)越强大了,我们在世界上的话语权也越来(lai)越大。这样的对比,其实就能回答青年人很有意思的一个困惑——“厉害了我的国,为什么(me)就我不厉害”?

电(dian)视剧《我在他乡挺(ting)好的》剧照

从经济增(zeng)速的角度(du)来(lai)看,我们可以把(ba)40多(duo)年改革开放分成大致两个阶段:2015年前,整个中国的发展(zhan)好比一个高速电(dian)梯,就算蹲在高速电(dian)梯里,也能分享到时代红利。那时发展(zhan)速度(du)足(zu)够快(kuai),增(zeng)量足(zu)够多(duo),一代人足(zu)够分。2015年以后,增(zeng)速下(xia)来(lai)了,这时恰逢90后、00后步入社(she)会,蛋糕不够分了,这就表现为代际冲突:90后、00后需要去和70后、80后抢份额。

如果(guo)把(ba)国家比喻成一个发展(zhan)中的企业,70后、80后入职时,正(zheng)好赶上企业迅速扩张期,企业效益好,位子也多(duo),努(nu)力一下(xia)就能干(gan)到中层(ceng)。等90后、00后进入到企业的时候,企业增(zeng)长速度(du)变(bian)慢,位置也相应减少,一方面,干(gan)好不容易(yi),竞(jing)争(zheng)愈发激烈;另一方面,中层(ceng)的位子已被70后、80后占据。有00后对我说(shuo),“廉老师你们什么(me)时候退休啊?”我回答,“不好意思,我们延迟退休”。

我的博士后今天也在现场(chang),她特别努(nu)力,但她也有发表论文的苦恼(nao)。有一次她跟(gen)我说(shuo):“廉老师,这篇文章我改了好多(duo)遍,编辑还(hai)是不满意,我不知道怎么(me)改了”。我说(shuo):“你别着急,回头看看书柜”。书柜里摆放的都是我发表的文章。她看后说(shuo):“廉老师我懂了,我还(hai)不够努(nu)力。”我说(shuo):“你理解错了,我的意思是版(ban)面都被我占据了。”

在这样一个状(zhuang)况下(xia),我们能看到“内卷”带来(lai)的一系列变(bian)化:

第一,随着内卷化和竞(jing)争(zheng)过载的加剧,年轻(qing)人本身(shen)在社(she)会中处于比较弱势(shi)的位置,所(suo)以他所(suo)感受到的压迫性会更强。现在的这代年轻(qing)人,由于在价值观(guan)的形成期中国还(hai)在高速增(zeng)长,就导致他们在感官(guan)上习惯了中国的增(zeng)速,觉得(de)通过自己的努(nu)力,生活一定会变(bian)好。但增(zeng)速一旦下(xia)来(lai)的时候,青年人表现得(de)最为不适应。

第二,在这个互联网时代,社(she)会的方方面面都毫无保留地展(zhan)现在网上,年轻(qing)人的焦虑感也会更强。当(dang)看到别人的生活比自己过得(de)更好,他的紧迫感就会增(zeng)强。从2015年以后产生的一系列年轻(qing)人或自嘲(chao)或嘲(chao)讽的热词中,我们能感受到青年人情绪的微妙变(bian)化:2016年“丧”,2018年“佛系”,2021年“躺平”,2022年“摆烂”,2023年“幻灭”……

理解“愤怒的一代”:青年与时代的关系必须要理顺

2016年,我访(fang)问了日本知名的传媒集团博报堂。日本是现代化的先行者,我们从日本青年的状(zhuang)况,能够预判出中国青年的某些(xie)发展(zhan)趋势(shi)。那当(dang)时的日本怎么(me)看待自己国家的青年?

博报堂若者(青年)研究所(suo)所(suo)长原田先生说(shuo),日本这一代青年叫做“悟世代”,“悟”就是开悟的意思,“悟世代”就是行也行,不行也行,咋样都行,全(quan)想开了。2016年日本是“悟世代”,两年后的2018年,中国是“佛系”,这中间有很强的相似性。

2021年,“躺平”成为了中国青年的网络热词,恰好在这之前的两年,2019年我们做了一个关于尼(ni)特族的调(diao)查。尼(ni)特族即主动的失业群体,他有就业的能力,但是不愿就业,当(dang)时我们测算的人数(shu)将近500万人,这个群体就是“躺平”人。

但我仍然认为“躺平”和“佛系”这些(xie)词看上去很消(xiao)极,但实际上是有一些(xie)积极因素(su)蕴含其中的。

中国青年其实并没(mei)有真正(zheng)“佛系”,年轻(qing)人嘴里说(shuo)着佛系,行动上一直在奋(fen)斗——毕竟中国有一种佛叫“斗战胜(sheng)佛”。青年人一边说(shuo)累了要休息,一边喝(he)着枸杞加鸡(ji)汤继续努(nu)力。

“躺平”也可能是换了一种新(xin)的生活方式。我见过一些(xie)青年人,原来(lai)在“大厂”打拼,现在“躺平”在小(xiao)红书或抖音上卖东西——他们并不是真正(zheng)“躺平”了,而是更换了新(xin)的赛道重新(xin)出发。

但是说(shuo)到“摆烂”,我想了很多(duo)办法,还(hai)是很难绕到积极的一面上来(lai)。我曾经跟(gen)一个“摆烂”青年聊过,我说(shuo)你这么(me)年轻(qing),为啥就不想奋(fen)斗了?一个人从来(lai)没(mei)有奋(fen)斗过,这样的人生有意思吗?他说(shuo),老师你这么(me)说(shuo)太武(wu)断了,你怎么(me)知道我没(mei)有奋(fen)斗过?我奋(fen)斗过,越奋(fen)斗越发现自己是“废物”,“我没(mei)有必要反复确认这个事吧”。“摆烂”青年有自己的一套话语体系和自洽逻辑,他们对外面的一切说(shuo)辞都可以挡得(de)回去。

青年这种状(zhuang)况的发生不是中国独(du)有的,其他国家也都出现过类似的情况,这就是“愤怒”——年轻(qing)人觉得(de)无论怎么(me)努(nu)力,都不能改变(bian)命运,年轻(qing)人认为上一代人留给自己的是一个“不好的世界”。所(suo)以青年问题对全(quan)世界的治理都提(ti)出了很大的挑战,有的国外学(xue)者称之为“愤怒一代”。

“愤怒一代”如果(guo)持续蔓延,会让我们这个社(she)会丧失大志。日本社(she)会学(xue)家大前研一专门写过一本书叫做《低欲望(wang)社(she)会》,书中这样写道:“日本人(特别是那些(xie)从开始懂事时就遭遇经济不景气、如今35岁以下(xia)的年轻(qing)人)对未来(lai)抱(bao)有不安,不想背负(fu)贷(dai)款重荷,是对利率毫无反应的国民,是反向于凯(kai)恩(en)斯经济理论的国民。”这也恰好呼应了此书的副标题——丧失大志的时代。日本的青年人从“昭和男儿”到“平成废柴”只用了很短的时间,这也给我们以警醒:国家的发展(zhan)与个人的发展(zhan)之间如何架(jia)设起逻辑的桥梁?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。

十几年前我做“蚁(yi)族”调(diao)查时,我在唐家岭住(zhu)了两年,我和“蚁(yi)族”们一起吃烤串喝(he)啤酒,大年三(san)十包饺子。十五年过去了,他们给我留下(xia)的印象,可以概括为两个词——奋(fen)斗和梦想。你很难想象有那样一批年轻(qing)人在那个场(chang)景下(xia),真的坚信自己可以留在北京,虽然住(zhu)在相对窘迫的环(huan)境中,但他们有着强烈的向上流动的渴望(wang),那一代人是相信奋(fen)斗的。

《蚁(yi)族》那本书里,为我作序的是唐家岭住(zhu)我隔壁(bi)的那个卖保险的哥们。这篇序后来(lai)成了2009年的网络爆(bao)款文,其中有一句话我至今记(ji)忆犹(you)新(xin):“我不承认我是个失败者,我只是尚未成功。”

这张照片是2014我在一个“蚁(yi)族”床(chuang)头拍到的一张买房计划书。

左边写的是电(dian)脑、学(xue)开车、买车,右边是第一个“五年计划”之购房计划,包括详细的住(zhu)房面积、建筑使用面积。在这份计划里,她每年存6.36万元,每月(yue)需存5300元,月(yue)收入需8000元整就能买上梦想中的房子,她在下(xia)面写道:一定行!努(nu)力!努(nu)力!再努(nu)力!

按照这种方式计算当(dang)然买不上房子,因为他们只算了自己工资的涨幅,却没(mei)算房价的涨幅,但重要的是他们相信通过这样的努(nu)力就一定能买上房子。中国的城镇化率每增(zeng)加0.01个百分点,都是无数(shu)青年人在背后打拼的结果(guo),这就是中国年轻(qing)人坚信的“奋(fen)斗信仰”。

走,到不“卷”的地方去!

上一代年轻(qing)人的奋(fen)斗热情已然留在了历史中,到了今天这个年代,大家都这么(me)卷了,年轻(qing)人该怎么(me)发展(zhan)?还(hai)有机会吗?

未来(lai)社(she)会的竞(jing)争(zheng)只会越来(lai)越激烈,有点像美国社(she)会学(xue)家柯林斯所(suo)说(shuo)的学(xue)历膨胀,只有更优秀、付出更多(duo)的努(nu)力,才能得(de)到相对好的结果(guo)。

有没(mei)有办法去破解这个事儿?这几年我一直在做调(diao)查,我发现有些(xie)青年就很聪明,他们不在卷的地方待着,走出了一条跟(gen)别人不一样的路,他们在寻求新(xin)的发展(zhan)空间:

1.回到乡村:洄游青年

乡村不太卷,起码没(mei)有现在城里这么(me)卷,目前还(hai)处于低“卷”度(du)。

曾经“蚁(yi)族”问我一个问题,四年前我用一袋钱换了一堆书,为什么(me)四年后这堆书换不回一袋钱?为什么(me)知识能改变(bian)命运,却没(mei)能改变(bian)我的命运?

后来(lai)我们发现,知识改变(bian)命运,不仅跟(gen)你本身(shen)拥有多(duo)少知识有关,还(hai)要看你所(suo)处的地理空间位置。北上广深是知识高地,个人的知识负(fu)载量在向上流动中发挥的作用就小(xiao);县城和乡村是知识洼地,个人知识负(fu)载量在向上流动中发挥的作用就大。所(suo)以是在大城市做“蚁(yi)族”,还(hai)是回小(xiao)城市做“贵族”?乡村有更大的发展(zhan)空间,这几年很多(duo)青年洄游到小(xiao)城市和乡村就业创业,得(de)到了更好的发展(zhan)。

2.走向瑷珲—腾冲线以西:西进青年

放眼全(quan)中国,不卷的地方不多(duo)了,除(chu)了农村,还(hai)有一个地方——西部。去年底,我到西部调(diao)研了22个市,发现很多(duo)有前瞻性的青年人已经往西部去了。

大家都知道胡(hu)焕(huan)庸线——从云南腾冲到黑龙江(jiang)黑河这条45度(du)线。1935年时西部人口占总人口的4%,到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时候,西部的人口依(yi)旧只占5.6%-6.3%,基本没(mei)有变(bian)化,这条线在近100年以后依(yi)然能把(ba)中国分为两个部分。

所(suo)以,在这样的前提(ti)下(xia)青年人往西部去,以自身(shen)的能量来(lai)勾(gou)连起东西部的发展(zhan),的确是一条打破内卷焦虑的有效路径。

2022年6月(yue)23日,贵州省黔西南,研究生支教团支教老师樊珈鳞在安龙县笃山镇王院村小(xiao)堡营小(xiao)学(xue)给学(xue)生上自然课。(图源:视觉中国)

3.共建“一带一路”国家:带路青年

放眼全(quan)世界,不卷的地方也不多(duo)了.相比之下(xia),非洲和“一带一路”沿线国家正(zheng)面临很大的发展(zhan)机遇。青年到“一带一路”沿线地区去,改变(bian)当(dang)地的状(zhuang)况,给当(dang)地人民带来(lai)更大的变(bian)化,也能收获更大的价值。

今年是“五四运动”105周年,时代赋予青年过去不曾有过的机会,当(dang)然也期待青年有更多(duo)的意识和担当(dang)。这三(san)类青年他们没(mei)有焦虑吗?没(mei)有困惑吗?肯定也有,但是他们的焦虑和困惑不是在卷的过程中,而是在为自己开辟新(xin)空间的过程中,或者说(shuo)这种“迷茫”与“困惑”是创造新(xin)机会的迷茫,而非一边精神内耗一边停滞不前的纠结。他们找到了新(xin)的发展(zhan)方向,没(mei)有在原来(lai)的地方继续卷下(xia)去,而是努(nu)力找寻新(xin)的发展(zhan)空间,这也预示着中国有更多(duo)的发展(zhan)机会。

“八千VS八万”之问,奋(fen)斗究竟和什么(me)有关?

最后,我想跟(gen)大家谈一谈奋(fen)斗。

年轻(qing)人经常问我,既然都这么(me)卷了,奋(fen)斗还(hai)能成功吗?奋(fen)斗还(hai)能不能实现我想要的东西?为什么(me)我努(nu)力奋(fen)斗的终点,还(hai)不及别人尚未奋(fen)斗的起点?为什么(me)有的人好像不需要付出很大努(nu)力,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?我吃苦肯干(gan)、就能成功吗?

我认为,奋(fen)斗和结果(guo)的关系只有在两件事上是特别强关联的——学(xue)习和健身(shen),其他的事情上奋(fen)斗和结果(guo)之间的关系是极为复杂的。比如你喜欢一个女孩(hai),拼命去追(zhui),很可能的结果(guo)是她离你更远了,而不是因为你的努(nu)力而离你更近了——很难说(shuo)清你的努(nu)力是“作为”还(hai)是“作死”。

40年前是大家都不努(nu)力,你努(nu)力了就能成功。现在是所(suo)有人都在努(nu)力,你努(nu)力了不一定成功,但你不努(nu)力一定不成功。40年前是大家都没(mei)知识,你有知识就能改变(bian)命运。现在大家都有知识了,你有知识不一定能改变(bian)命运,但没(mei)有知识一定不能改变(bian)命运。努(nu)力和结果(guo)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(bian)化,如果(guo)仅把(ba)两者的关系看成是线性的因果(guo)论,一旦没(mei)有达(da)到预期就会特别失落。

所(suo)以你别小(xiao)看“内卷”这个词,它意味着努(nu)力的通货膨胀,意味着收益比下(xia)降。我特别努(nu)力,最后没(mei)达(da)到预期目标,就会变(bian)得(de)特别失望(wang),最后索性“躺平”——卷的结果(guo)不一定是让你更努(nu)力,很有可能就直接(jie)放弃了,因为你看不到希望(wang)了。

有人会说(shuo),既然努(nu)力和结果(guo)之间没(mei)有必然的联系,那为什么(me)我还(hai)要努(nu)力奋(fen)斗呢(ne)?

我觉得(de),努(nu)力不能为自己带来(lai)“效用最大化”的结果(guo),但可以产生“风险最小(xiao)化”的效果(guo)。那我自己来(lai)说(shuo),我特别努(nu)力地做调(diao)查、写文章、思考问题,如果(guo)我的目标是成为费孝通那样的学(xue)术大家,我可能越努(nu)力离费老越远,我会越努(nu)力越失落。因为费孝通的成就,固然有他自身(shen)努(nu)力的原因,也有时代的机遇和很多(duo)偶(ou)然的因素(su)造就。成功的要素(su),如果(guo)非要让我总结一下(xia),我认为大概有:个人努(nu)力+组织培(pei)养+上天眷(juan)顾+时代机遇+贵人相助+高人指点+小(xiao)人监督+……。所(suo)以,努(nu)力到底是为什么(me)?不是为了取得(de)“最大效用”的那个成功,而是为了增(zeng)强自己抵抗风险的能力。当(dang)有变(bian)化来(lai)临时,自己拥有迎接(jie)变(bian)化的底气。

这让我想起上世纪90年代国有企业员工的下(xia)岗。一直以来(lai),大家都认为国有企业是“铁饭碗”,可以干(gan)一辈(bei)子不会被开除(chu)。突然有一天国有企业倒闭(bi)了,员工要下(xia)岗分流了,这时你就会发现,原来(lai)特别努(nu)力、有一身(shen)手艺的人,大多(duo)被民营企业看中,高薪招聘了,而那些(xie)以为可以一辈(bei)子在国企混日子的人,在风险面前没(mei)有任何抵抗能力,就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。

现在年轻(qing)人在奋(fen)斗中还(hai)有一些(xie)困惑,比如怎么(me)看待自己努(nu)力的价值?曾经有一个“码农”对我说(shuo):“我每个月(yue)挣8万多(duo),我大学(xue)博士同学(xue)在航空科技一个月(yue)挣8000块钱,我俩(liang)研发的是同一个程序,工作内容都差不多(duo),我在民营企业挣得(de)比他多(duo)多(duo)了,但就是感觉我只是在给资本家打工,每天没(mei)精打采,他却工作特别带干(gan)劲儿。”我印象很深刻的是,他指了指楼下(xia)扫地的阿姨,说(shuo):“廉老师,你看那个阿姨,我的工作还(hai)没(mei)有她有价值,她起码能让这条街道变(bian)得(de)干(gan)净。”

如果(guo)你工作的最终动力都只是为了改变(bian)个人的命运,实现阶层(ceng)的跃升,迟早有一天你会倦怠。即使你一个月(yue)挣8万,哪怕一个月(yue)挣80万也会倦怠。为什么(me)他的同学(xue)跟(gen)他干(gan)同样的事,一个月(yue)挣8000却很有干(gan)劲?因为他的工作和更大的意义连接(jie)起来(lai)了,和更大的叙(xu)事——国家的发展(zhan)联系起来(lai)了。

这样说(shuo)好像很空很大,其实不是。人做事,最终要看到意义感,如果(guo)长久看不到意义感,就会丧失做事的动力。

雷锋不会认为自己是“打工人”,雷锋精神中有一种“螺丝钉”精神,他把(ba)自己视为一颗(ke)“螺丝钉”,但他不会像现在很多(duo)人那样觉得(de)自己是一个可悲的“工具(ju)人”,因为他作为“工具(ju)”的自己和更大的叙(xu)事关联起来(lai)了,因此他不会觉得(de)空虚。

如果(guo)脱离了这种联系,仅仅从一个人的行为来(lai)判断,我们其实很难分清楚努(nu)力奋(fen)斗和精致的利己主义的区别。比如我很拼命,每天都工作到很晚,我自我感动着,认为自己在努(nu)力奋(fen)斗中,但很可能别人看你,是认为你想往上爬想疯了。这里面的区别是什么(me),努(nu)力的最终指向是为自己的功名利禄,还(hai)是有更大的意义。只有把(ba)自己的叙(xu)事放到更大的范围内,你才能看明白雷锋那句话:“一滴(di)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永远不会干(gan)涸,一个人只有当(dang)他把(ba)自己和集体事业融合(he)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最有力量。”

根据课题组的观(guan)察,虽然这几年随着从事快(kuai)递、外卖的年轻(qing)人越来(lai)越多(duo),这个行业的平均(jun)收入在下(xia)降,但外卖小(xiao)哥、快(kuai)递小(xiao)哥的职业倦怠感相比原来(lai)反而是降低了,他们的职业认同感和自豪感升高了。原因就在于经过疫情这几年,快(kuai)递小(xiao)哥看到了自己的价值,体会到了自己在社(she)会运转(zhuan)中不可或缺的作用,感受到了整个社(she)会对他们的尊重,他们越来(lai)越认可自己对于经济社(she)会发展(zhan)的价值和意义。

2024年1月(yue)17日,青岛,百余名外卖小(xiao)哥和快(kuai)递小(xiao)哥一起喝(he)腊八粥。(图源:视觉中国)

虽然年轻(qing)人最讨(tao)厌听(ting)建议,我还(hai)是分享三(san)个小(xiao)心得(de)。

一是要保持奋(fen)斗的精神,人生是一场(chang)马拉松,不是百米(mi)赛。人一时奋(fen)斗不难,难的是永远奋(fen)斗,持续奋(fen)斗,一生奋(fen)斗。

二是接(jie)受一切可能的结果(guo),因为奋(fen)斗了并不一定能保证最终能有好的结果(guo),对奋(fen)斗结果(guo)要葆有理性平和的心态。

三(san)是奋(fen)斗的过程很漫长,人难免有情绪,高低涨落,彷(fang)徨犹(you)豫(yu)。人生路上,有几个志同道合(he)的好朋友相随相伴,在精神上相互支持,能帮你度(du)过难熬的那段时间。

青年是什么(me)?青年就是年轻(qing)!

最后,我想送给大家2021年我的一篇文章《时间的暴政》中的一段话。

对于“青年”这一特定的年龄阶段而言,其最鲜明的特征就是年轻(qing),这看似同义反复的话语其实预示着青年的本质属性—有着看似用不完的时间和一生中最为旺盛的体力精力。我们研究青年,有必要重拾被忽视的青年第一性问题——时间,以获得(de)一种关于如何走入青年更为全(quan)面深刻的认识。

青年的天性是充盈的、灵动的。青年所(suo)需要的,不仅是时间管理,更是不被时间所(suo)管理。我们希望(wang)的青年,是不被时间暴政所(suo)蹂躏的青年,是看得(de)到光(guang)明未来(lai)并感受每一天的青年。当(dang)一个人既沉浸(jin)于当(dang)下(xia),又抬头望(wang)见梦想时,他就超越了时间,也超越了自己。

当(dang)有一天,青年不再为速度(du)所(suo)困扰,不再为过时所(suo)慌张,亦不再为未来(lai)所(suo)忧虑的时候,他的创造力就会自然开启,他的活力就会自动迸发,并随之而来(lai)一份精神的馈(kui)赠—幸福感。我们希望(wang)青年能够多(duo)一些(xie)自由的时间去放空自己,这种放空不是放纵,而是充分体验生活的快(kuai)乐、工作的快(kuai)乐以及社(she)会关系带来(lai)的快(kuai)乐。

因此,什么(me)是检验奋(fen)斗的标准?我觉得(de)检验奋(fen)斗的标准就是——幸福。如果(guo)努(nu)力的结果(guo),是不幸福,那么(me)努(nu)力的动力迟早会消(xiao)失。这种幸福,有时不是为自己,而是为别人,为集体、为国家,为民族。看到别人幸福了,自己也就幸福了。总之,只有你自己感觉幸福了,才能产生奋(fen)斗的内生动力。

我觉得(de)我们应该来(lai)一次新(xin)时代奋(fen)斗精神的大讨(tao)论,重新(xin)凝聚起青年的奋(fen)斗共识,再次树立起青年的奋(fen)斗信仰。

我最怕年轻(qing)人觉得(de)我今天爹味十足(zu)的教育他们如何奋(fen)斗,我希望(wang)自己没(mei)有给大家这种感觉。我今天的演讲就到这里,谢谢大家。

【整理/周子怡,编辑/戴苏越 小(xiao)婷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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