频遭“抛弃”， 普华永道信任危机何解？
本文自南都·湾财社(she)。
采(cai)写|南都·湾财社(she)记者王玉凤
编辑 | 刘耀(yao)宁
5月30日晚，中(zhong)国(guo)石油一份关于股东大会取消聘(pin)用会计师事务所议案的公告，再次把普华永道推上(shang)峰尖浪口。
滚滚洪流之下(xia)，个体总是被裹挟其中(zhong)。近日，作为普华永道一名基层员工，杨明不可避免地对未来(lai)生出(chu)一种茫然之感(gan)：“外(wai)面工作机会少，其他同类型的会计师事务所不少也在裁员降薪(xin)。”
他焦灼的是，普华永道今年深陷各(ge)种舆论的漩(xuan)涡，最近更是遭到A股多家上(shang)市公司的撤单。
有观点(dian)认(ren)为，这缘于恒大财务造假的冲击波。在2023年年初与(yu)恒大的合作走到尽头之前，普华永道为其提供审计服务长达14年之久，但在恒大被香港(gang)监(jian)管机构调查之前却一直出(chu)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。此后，普华永道就屡次被卷入(ru)舆论的风波。
但从最近普华永道频繁丢(diu)失A股大单来(lai)看，这家老牌会计师事务所真正的风波或(huo)许才(cai)刚刚开始。
超(chao)十家A股上(shang)市公司接连解约(yue)
一个月来(lai)，普华永道被披露接连丢(diu)失“大单”。
5月30日晚，中(zhong)国(guo)石油公告，原定于2024年6月5日召开的2023年年度股东大会中(zhong)，关于公司聘(pin)用2024年度境内外(wai)会计师事务所的议案已被取消。原因是审计行业相关事项还需进一步核实，公司与(yu)普华永道协商后决(jue)定取消该议案。其他股东大会事项保持不变，公司将尽快提议合适的审计机构供股东审议，并预计不迟于2024年年底前召开临时(shi)股东大会。
5月27日，招商银行（600036.SH）公告，在执行完公司2023年度审计工作后，公司原聘(pin)任的会计师事务所已连续(xu)8年为本公司提供审计服务，达到财政部规定的最长连续(xu)聘(pin)用会计师事务所年限。2024年度，公司须变更会计师事务所。
其中(zhong)，原聘(pin)任的会计师事务所名称为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（特殊普通(tong)合伙）、德勤·关黄陈方会计师行。拟(ni)聘(pin)任的会计师事务所名称为：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（特殊普通(tong)合伙）（简称安永华明）、安永会计师事务所（简称安永香港(gang)）。
但去年，招商银行曾(ceng)公告拟(ni)改聘(pin)普华永道中(zhong)天为2024年度审计机构。普华永道中(zhong)天（以下(xia)统称为“普华永道”）前身为普华大华会计师事务所，2013年完成转制，成为普华永道国(guo)际网络的中(zhong)国(guo)本土会计师事务所。
而此次新公告意味着安永将接棒德勤，普华永道神秘“失踪”。业内也有消息称，招商局集(ji)团旗下(xia)其他部分企业也可能会与(yu)普华永道解约(yue)。
事实上(shang)，痕迹已现。今年4月29日，招商港(gang)口（001872.SZ）公告，为进一步提升上(shang)市公司审计工作的独立(li)性和客观性，经综合评估(gu)，公司拟(ni)聘(pin)请(qing)普华永道中(zhong)天担任2024年度会计师事务所。但仅仅一个月后，5月28日，招商港(gang)口再次公告，基于审慎原则，公司取消原定提交2023年度股东大会审议的第(di)14项提案《关于聘(pin)任2024年度会计师事务所的议案》。
这并未令市场太(tai)过惊讶。据南都湾财社(she)记者不完全统计，今年以来(lai)，已有十多家上(shang)市公司与(yu)普华永道解约(yue)或(huo)续(xu)约(yue)生变，包括中(zhong)集(ji)车(che)辆（301039.SZ）、青岛港(gang)（601298.SH）、青岛啤酒（600600.SH）、东鹏饮料（605499.SH）、粤电力A（000539.SZ）、迈瑞医(yi)疗（300760.SZ）、中(zhong)国(guo)人保（601319.SH）等。这些(xie)上(shang)市公司性质多样化，除了民(min)营企业，还有大型央企。
招商银行在上(shang)述公告中(zhong)，并未提及取消改聘(pin)普华永道的原因。此前湾财社(she)记者采(cai)访时(shi)，招商银行表(biao)示一切以公告为准。
而从公告来(lai)看，各(ge)家企业对取消改聘(pin)、解约(yue)或(huo)不续(xu)约(yue)的说法不一。除了只字不提之外(wai)，有的表(biao)示是普华永道最长服务期(qi)限已至，“公司原聘(pin)任会计师事务所普华永道中(zhong)天为公司服务年限已达到财政部、国(guo)资委及证监(jian)会颁布的《国(guo)有企业、上(shang)市公司选聘(pin)会计师事务所管理办法》规定的连续(xu)聘(pin)用会计师事务所的最长年限”；有的则表(biao)示公司发展需求改变，“变更会计师事务所主要是考虑(lu)公司现有业务状况(kuang)、发展需求及整体审计需要”；有的则较为模(mo)糊，“综合考虑(lu)公司对审计服务的需求，根据会计师事务所选聘(pin)相关规定，经履(lu)行招标程序并根据评标结果”等。
不过，无论是哪种缘由(you)，上(shang)述上(shang)市公司在公告中(zhong)对于普华永道的离场均给予了足够的体面。
香港(gang)会财局已展开调查
湾财社(she)记者也注意到，在公布拟(ni)聘(pin)任会计师事务所的基本情况(kuang)时(shi)，上(shang)市公司除了介绍新聘(pin)审计机构的基本信息外(wai)，几乎均强调了诚信记录，即新审计机构及其从业人员近3年没有因执业行为受(shou)到任何刑事处罚、行政处罚。
虽然也有审计机构近3年内曾(ceng)收到证券监(jian)督管理机构出(chu)具的警示函或(huo)交易所出(chu)具的书面警示自律监(jian)管措施，但并非行政处罚，也不涉(she)及刑事处罚。
而自恒大财务的黑(hei)匣子揭开后，投资者对于普华永道是否故意对恒大经营风险视而不见，疑窦(dou)丛(cong)生。相应的，普华永道是否会承担法律责任，目前包括学术界(jie)、法律界(jie)的人士尚未有定论。
安然事件，是投资者屡次拿出(chu)来(lai)对比法律后果的一个案例：2001年，美国(guo)最大的能源公司安然宣告破产，成为美国(guo)当时(shi)所谓的“史上(shang)最大破产案”。破产前，安然公司承认(ren)做了假账，虚报数字令人瞠目结舌。而安达信因帮助安然公司造假，被判处妨碍司法罪后终至倒闭，全球五(wu)大会计师事务所也由(you)此变成“四大”。
不过，普华永道已经感(gan)受(shou)到了来(lai)自监(jian)管的压力。4月中(zhong)旬，一封署名为“一部分普华永道合伙人”的公开信在网上(shang)流传，称审计出(chu)现问题(ti)的背(bei)后，是审计质量管理成为普华永道内斗(dou)的手段。
随后，香港(gang)会计及财务汇报局（下(xia)称“会财局”）宣布，注意到一封举报信，并将对普华永道展开调查。彼时(shi)，会财局公告称，“当发现有任何失当行为或(huo)违反(fan)《会计及财务汇报局条(tiao)例》的情况(kuang)，会财局将毫不犹豫对涉(she)事的事务所及个人采(cai)取严厉的执法行动。”
港(gang)股仍有新客户
此前，作为一家在全球颇具影响力的会计师事务所，普华永道在中(zhong)国(guo)的业务可谓风生水起。
湾财社(she)记者统计Wind数据后发现，2023年，普华永道中(zhong)天审计的A股上(shang)市公司数量为107家，审计费合计8.69亿(yi)元，涉(she)制造业、金(jin)融业、交通(tong)运输(shu)、仓储和邮政业、信息传输(shu)、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及批发和零售业等诸多行业。
如(ru)今，除了上(shang)述十几家上(shang)市公司宣布撤单之外(wai)，还有多少家可能在酝酿解约(yue)的路(lu)上(shang)？普华永道在A股的业务究竟会遭到多大程度的危机？一切都是个未知数。
今年5月，普华永道“中(zhong)国(guo)业务可能被暂停”的消息在各(ge)大社(she)交平台疯传。随后，普华永道中(zhong)天发布紧急声明称，相关内容均为不实信息，普华永道的商标亦被未经授权盗用。
湾财社(she)记者统计Wind数据后发现，2023年，港(gang)股市场中(zhong)由(you)普华永道审计的上(shang)市公司超(chao)过410家。但除了部分央企之外(wai)，其他企业目前并未显露出(chu)受(shou)影响的痕迹。相反(fan)，普华永道还在5月份收获了新客户。
5月21日，招商局中(zhong)国(guo)基金(jin)（0133.HK）公告称，将委聘(pin)罗(luo)兵咸永道会计师事务所（即普华永道香港(gang)）为新任核数师。不过，须在股东周年大会上(shang)批准后方可生效(xiao)。
那么，招商局中(zhong)国(guo)基金(jin)选择与(yu)普华永道合作，是基于哪些(xie)方面的考量? 彼时(shi)，湾财社(she)记者就上(shang)述问题(ti)分别采(cai)访普华永道和招商局中(zhong)国(guo)基金(jin)，后者暂未予以回应，普华永道相关工作人员也未予以正面回应，仅称“不便(bian)对客户相关事宜(yi)发表(biao)评论”。
沉默之下(xia)，关于普华永道的传言愈发扑朔迷离。而对于普华永道的何去何从，杨明作为一名普通(tong)员工无从知晓，不过时(shi)间是所有答案的终结者。
*应受(shou)访者要求，文中(zhong)杨明为化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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