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为了让观众静下心来，音乐(le)会推迟了五分钟(zhong)开始。奥拉夫松姗姗出场，双手(shou)轻抚了一遍88个琴(qin)键，深吸(xi)一口(kou)气，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开始了。
这位(wei)来自冰岛的钢琴(qin)家，是不折不扣的“人气王(wang)”，一票难求。5月31日晚在上海交(jiao)响音乐(le)厅，奥拉夫松奏响了巴赫巨制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。75分钟(zhong)后，他敲下最后一个音符，观众屏息凝神数秒(miao)，沸腾(teng)了，掌(zhang)声和欢呼犹如山呼海啸。
“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不适合加任何返(fan)场曲(qu)目。”奥拉夫松拍了拍钢琴(qin)笑说。脱掉蓝色西服外套，他迈着一双大长(chang)腿，走向了签(qian)售，现场依旧人山人海。
同一晚，几街之隔，希腊小提琴(qin)家卡瓦科斯的巴赫《无(wu)伴奏小提琴(qin)奏鸣曲(qu)及组曲(qu)》同样受到乐(le)迷(mi)的热情拥抱。巴赫的伟大音乐(le)遗产为初夏的上海送上醉人的清(qing)风，而乐(le)迷(mi)们又陷入了赶(gan)场的快乐(le)和抉择的苦恼。
演出现场
“我要弹出自己的味道”
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是巴赫晚期(qi)的一部键盘作品，是作曲(qu)家在音乐(le)上的一场智力(li)游戏(xi)，也(ye)犹如一匹人人都想驾驭(yu)的“战马”。
14岁(sui)时，奥拉夫松第一次萌发出演奏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的念头，但转念一想，还是再等等。三十岁(sui)，他开始演奏这部巨作，后来有整整五年没(mei)碰，“我想让自己沉淀，有点空间，酝酿出全(quan)新的理念和视角(jiao)之后，再回过头去演奏。”
去年10月，厚积薄发的奥拉夫松在DG发行了新专辑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，并由此展开世界巡演。巡演原计划88场，象征着钢琴(qin)的88个琴(qin)键，因(yin)为人气太旺，加到了96场。
冰岛的格连·古尔德——《纽约(yue)时报》曾如此评价奥拉夫松。历史上，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出过很(hen)多(duo)世界“名演”“神演”，从(cong)古尔德、席夫到郎(lang)朗，都弹出了自己的风格。
“我要做的是弹出自己的味道，并且无(wu)拘无(wu)束(shu)。”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风格？“聆听内心的声音，深入挖掘音乐(le)和自我。久(jiu)而久(jiu)之，音乐(le)会成为一面镜子，照出我们的形形色色。”奥拉夫松坦(tan)言(yan)，要找到自己的风格，只有一条路，那就(jiu)是真诚和苦干，挥洒汗水，奉献出自己的全(quan)部。
反复演同一首曲(qu)子，不会觉得腻吗？“我弹的是世界上最棒，也(ye)是自己最中意的曲(qu)子。”奥拉夫松笑说，即便(bian)演96遍，也(ye)没(mei)有两次是完(wan)全(quan)一样的，每(mei)一次，他都会选择不同的速(su)度、尝试不同的处(chu)理，这是一片(pian)可以(yi)自由翱翔的天空。演了那么多(duo)遍，他对这部作品的感情反而更浓了，远(yuan)远(yuan)没(mei)有弹够。
2008年，出道不久(jiu)的奥拉夫松第一次来中国巡演。那时候的冰岛，风雨交(jiao)加，正(zheng)在经历经济危(wei)机，“我在中国的机场、火车站看电视新闻，画面里是冰岛，主持人讲着我听不懂的话(hua)，那是很(hen)戏(xi)剧性的一幕。”
“冰岛有着奇异的地貌，简直像月球。我在冰岛见过很(hen)多(duo)中国游客，他们不远(yuan)万里，来这里看火山、看冰川、看峡湾、看山峦。”对很(hen)多(duo)人来说，神秘的冰岛意味着世界的尽头，也(ye)像世外桃源。这片(pian)被冰雪覆盖的土地上，人口(kou)不到40万，奥拉夫松是冰岛第一位(wei)具有国际声誉(yu)的古典音乐(le)家。
“古典音乐(le)在冰岛的根基并不深，这也(ye)许是好(hao)事，因(yin)为没(mei)有历史包袱。”奥拉夫松笑说，在巴黎(li)或莫斯科，事情就(jiu)不一样了，那里有着根深蒂(di)固(gu)的钢琴(qin)学派，如俄派和法派，“冰岛没(mei)有学派，我们就(jiu)自己创造出一个冰派。”
就(jiu)在上海演出的前两天，冰岛的一座火山爆发了。自然环境(jing)的不甚稳定和不可预测，也(ye)深深影响着他的处(chu)世之道，“没(mei)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，什么都可能发生，抱着这种心态来处(chu)理音乐(le)是好(hao)事。”
演出现场
“弹琴(qin)要有发光的内心”
奥拉夫松出生于(yu)音乐(le)之家，两三岁(sui)已经开始摸着弹钢琴(qin)了。这台钢琴(qin)还有着特别的来历。他的父(fu)母在柏林学音乐(le)时，一无(wu)所有，穷尽口(kou)袋加上贷款，买(mai)了一台施坦(tan)威大三角(jiao)钢琴(qin)。很(hen)多(duo)年里，这台钢琴(qin)是他们唯一的财产，一直放在柏林的小小出租屋里。
后来，钢琴(qin)随他们回到了冰岛。七岁(sui)之前，奥拉夫松都和两个姐妹挤在一间屋里，屋里唯一的家具就(jiu)是那台钢琴(qin)，那是他们最珍贵的财富(fu)，“基本上，所有人都会先有大房子，再买(mai)大钢琴(qin)。我的父(fu)母不是，他们很(hen)浪漫、很(hen)文艺，深知什么对他们最重要，不是汽车、不是房子，而是音乐(le)。我也(ye)是。”
奥拉夫松有着无(wu)忧无(wu)虑、自由自在的童年。“1990年代的冰岛，犯(fan)罪率是零。夏天，孩子们在户外踢足球，总是到晚上十点、十一点才回家。”他的业余爱好(hao)是踢足球，因(yin)为怕手(shou)指(zhi)受伤(shang)，十四五岁(sui)不踢了，一起踢球的几位(wei)发小后来都成了冰岛的国家队球员。
“我从(cong)来没(mei)有立志要成为钢琴(qin)家，因(yin)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钢琴(qin)家。”少年奥拉夫松练琴(qin)很(hen)主动，从(cong)不需要父(fu)母威逼利诱，母亲甚至常劝(quan)他：别光练琴(qin)，出去和朋友(you)们玩一会，“她告(gao)诉我，要学会社交(jiao)，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(pian)。很(hen)对！弹钢琴(qin)需要的不仅仅是飞快的手(shou)指(zhi)，还要有沟通的技巧和发光的内心。”
奥拉夫松顺利考进纽约(yue)的茱莉亚(ya)学院。这里有全(quan)世界最顶(ding)级的钢琴(qin)教授，但他说，最棒的老师是社会。
他成了卡内基音乐(le)厅、大都会歌剧院的常客，频繁和玛塔·阿格里奇、基顿·克莱(lai)默、内田光子等大师的音乐(le)会相遇，“以(yi)前只在唱片(pian)里听到的名字，终(zhong)于(yu)有机会听到现场、见到真人。跳入纽约(yue)这样的大池子，对我的成长(chang)很(hen)有帮助(zhu)，因(yin)为听现场和听唱片(pian)截然不同。”
“作为学生，最初就(jiu)是模仿。我会模仿我崇拜的那些伟大音乐(le)家的演奏。渐(jian)渐(jian)地，我从(cong)模仿中走出来，转变为自己的老师。”大概三十岁(sui)时，奥拉夫松才找到属于(yu)自己的声音，懂得如何去演绎巴赫。
“今年2月，我正(zheng)式迈入40岁(sui)了。”年届不惑，奥拉夫松的头上多(duo)了几丝(si)白发，眼角(jiao)也(ye)多(duo)了一些皱纹。去年，他开始健身锻炼，戒糖果、戒甜品，以(yi)确保体重不上升，为接下来的40年做好(hao)准备。
“但我的心态还年轻，好(hao)像停(ting)留在25岁(sui)。”他很(hen)高兴，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今夏6月，他的《哥德堡变奏曲(qu)》世界巡演会在德国汉堡收官，秋天，他将和柏林爱乐(le)乐(le)团在英国逍遥音乐(le)节登台，还将和克利夫兰管弦乐(le)团、伦敦爱乐(le)乐(le)团在欧洲并肩(jian)演出，“我的梦想都成真了。”
奥拉夫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