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觉又过了(le)一季，看着(zhe)患者们来来往往，有的患者拔管(guan)转(zhuan)到普(pu)通病房了(le)，有的患者依然在和疾病作斗争，还有的患者永远地离开了(le)。
作为一名ICU的医护(hu)，常(chang)常(chang)是(shi)两种情感(gan)交织：治疗成功的喜(xi)悦和眼见患者离去的无奈。与之(zhi)伴生的是(shi)见证了(le)太多的悲欢离合，生死离别。
还记得几个月前，除夕当天(tian)中午(wu)，护(hu)工阿(a)姨拿进来一双红袜子给5床的老爷爷细心地穿上，老爷爷鼻导管(guan)接着(zhe)高(gao)流量(liang)氧疗装置，仍有些呼哧带喘。“家属说，过了(le)今晚就是(shi)老爷子的本命年了(le)，特意送进来一双红袜子，图个吉利。”护(hu)工阿(a)姨说。
“老爷子，今天(tian)除夕，我们陪您过，您陪我们过，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，到时候您就可以跟(gen)家人(ren)团聚了(le)！”钱孝言护(hu)士长在老爷爷耳边说道。
老爷爷轻轻点了(le)点头，努力微笑(xiao)着(zhe)。
我们都知道他因为呼吸(xi)衰竭加上心功能衰竭，没有力气向我们做更多的反馈。动(dong)态监护(hu)仪上显示，他的血氧饱和度指标(biao)不太乐(le)观(guan)。
后来，赵晖(hui)医生提起，病情沟通结束很久了(le)，有位老太太还伫立在监护(hu)室门(men)口，久久不肯离去，老太太前几天(tian)听闻老伴告了(le)病危转(zhuan)进了(le)重症监护(hu)室，很害(hai)怕，有一次都哭晕了(le)过去。我们一看，果然是(shi)5床患者的老伴。
每逢到医生去监护(hu)室门(men)口沟通病情，她都特别激动(dong)，希望医生给她十足的保证，保证她老伴一定能够(gou)活(huo)下来。
这显然是(shi)不可能的，只能说尽力而为。
“我们都安慰(wei)她，一定会尽力的，让她回去休息，有事会联系家属的，老太太不肯走，好几次情急之(zhi)下要朝我们下跪，拉都不拉不住，说老爷子走了(le)她也不活(huo)了(le)……”医生无奈地说。
傍晚，到了(le)万家团圆的年夜饭时间，ICU的医护(hu)人(ren)员忙里偷闲地轮流吃晚饭。突然，5床责任护(hu)士姜心悦大喊道：“快来帮忙，5床突然心跳骤停了(le)！”随即大家把床头放平，实施了(le)心肺复苏，伴随着(zhe)监护(hu)室急促的报(bao)警声，医生护(hu)士们也都马上放下手中的盒饭，推着(zhe)抢(qiang)救车、插管(guan)箱、呼吸(xi)机、除颤(chan)仪朝5床患者火速集中了(le)过去……
“呼吸(xi)机准备，插管(guan)成功！”“我来固定！”“肾上腺素1mg静推！快！”“复述：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！”“确定！”“确定，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。”“患者室颤(chan)，准备除颤(chan)，大家都离开床旁！”“我来记录！”“我来负(fu)责给药！”“我来负(fu)责各管(guan)路！”
半(ban)个多小时过去，爷爷还是(shi)走了(le)。
临别前，赵医生去到监护(hu)室门(men)口找家属说明情况，仿佛失魂落魄的老奶奶在女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来到病床前，哭喊着(zhe)求老伴别走，求赵医生再想(xiang)方(fang)设(she)法继续救救老伴，医生在旁耐心安慰(wei)、尽可能解释，真的已经回天(tian)乏术了(le)。
老奶奶伏在床边，拉着(zhe)老爷爷的手哭诉他的 “无情”，呜咽声里拼凑一些生平，回忆两个人(ren)一直以来是(shi)多么相知相爱，相守一生，彼此之(zhi)间无话不说，从来没有分开过，这让她以后如何是(shi)好……
老奶奶非常(chang)伤心，哭了(le)很久很久，我们都唯恐她再度哭晕过去，尽可能地在旁安慰(wei)。慢慢地，她逐渐接受了(le)无法挽回的事实，于(yu)是(shi)不断地追问(wen)医生一些细节：他临别前有没有受罪？为什么要给他嘴巴里插管(guan)子？插管(guan)子的时候会不会很痛？呼吸(xi)机打着(zhe)他会不会难受？不要再胸外按压了(le)，你都已经说他救不回来了(le)，这样压他胸口他会痛的……医生非常(chang)耐心地逐一解释。
世间的爱有很多种，无论(lun)是(shi)亲情、友情还是(shi)爱情，真爱一个人(ren)，是(shi)一定舍不得他受苦(ku)的。
医学充(chong)满希望，也充(chong)满遗憾，我们不能治愈每一个疾病，不能治愈每一位患者，但我常(chang)常(chang)被人(ren)与人(ren)之(zhi)间的这份深情打动(dong)。在临床工作中，我们在治愈患者的同时，又何尝不是(shi)在被患者、家属治愈呢(ne)？
作为医护(hu)人(ren)员，虽然我们无法做到百分之(zhi)一百的治愈，但会守着(zhe)一份初心，尽心尽力。如果能治愈，那就努力去治愈他们；如果治愈不了(le)，就尽力减轻他们的痛苦(ku)；当无能为力的时候，也要让他们感(gan)觉到，我们始终怀着(zhe)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，在尽力帮助他们。
医学的过程就是(shi)一种人(ren)性的关怀和传递。“有时去治愈；常(chang)常(chang)去帮助；总是(shi)去安慰(wei)”，特鲁多医生的这段(duan)铭言越过时空，依然闪耀(yao)着(zhe)人(ren)文之(zhi)光。
复旦大学附属华(hua)山医院宝山院区ICU主管(guan)护(hu)师唐名捷
唐名捷
复旦大学附属华(hua)山医院宝山院区ICU主管(guan)护(hu)师，中共党员，2012年参加工作至今，多篇文章被院内刊物收(shou)录，多次参加党支部、科(ke)室开展的交流、志愿服(fu)务，2020年支援上海市公共卫(wei)生临床中心ICU并获(huo)复旦大学抗击(ji)新冠(guan)肺炎疫情先进个人(re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