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文/观察者网专栏(lan)作者 左玮】
“全国现行命(ming)案破案率为99.94%，已达历史最高水(shui)平。”
2024年5月，当公安部新闻发言人李国忠(zhong)在公安部例行发布会上作上述表(biao)示时，在刑警支队技术大队默默耕耘二(er)十载的(de)孙警官心潮澎湃。
2004年，公安部提出(chu)“命(ming)案必破”的(de)宏大目标。整整二(er)十载的(de)努力，无数警察深刻地感(gan)受(shou)到这四个字沉甸甸的(de)含(han)金(jin)量。
01
1999年的(de)某个清晨，B市某地公安局刑侦(zhen)大队，一(yi)起警情让同志们“炸了锅”。听到这个消息，他(ta)们抓起笔记(ji)本就往命(ming)案现场赶。
“对于命(ming)案来说，最怕无名尸(shi)体和随机作案。”一(yi)名老警察告诉我(wo)，千禧年前后，全国连电脑都不算普及，更别说监控(kong)摄像头、指纹(wen)和DNA技术了，“无名尸(shi)体或随机案件(jian)意(yi)味着没(mei)有(you)任何线索，找不到关系网，就排查不出(chu)嫌疑人。”
不幸中的(de)万(wan)幸，这次的(de)报(bao)案人是死者的(de)家属。受(shou)害者文某，男，二(er)十岁，死因是机械性窒(zhi)息。“现在有(you)天罗(luo)地网的(de)‘天网+大数据’，而(er)当年的(de)制胜法宝，就是‘大脚板(ban)’战术。”当地一(yi)名警察告诉我(wo)，“大脚板(ban)就是双腿(tui)——走访、排查、蹲点。这是最‘笨’的(de)方法，也是最有(you)效的(de)。”
资料图来源：新华网
在很多案件(jian)报(bao)道中，“不断摸排走访”多是一(yi)句轻描淡写(xie)、承(cheng)上启下的(de)话。但只有(you)办案警员知(zhi)道，背后是多少个辗转难眠的(de)夜。两条腿(tui)、一(yi)张嘴，配着一(yi)支笔和一(yi)本笔记(ji)本，这便是当年排查工作的(de)所有(you)装备(bei)。在街道、在小巷，在街坊邻居口中，关于死者的(de)信息逐渐被记(ji)录在警察们的(de)笔记(ji)本里，又汇总到案情分析会上，凑成了最原始的(de)破案“大数据”。
如果(guo)以(yi)上帝视角观之，或结(jie)案后倒推，这些摸排来的(de)“大数据”很多与案情无关甚至会误导破案，但没(mei)有(you)一(yi)条是可以(yi)忽视的(de)。
老刑警们在这些虚虚实实、真真假假的(de)线索里“大浪淘沙(sha)”，犯罪嫌疑人的(de)“画像”也逐渐清晰：死者的(de)同村(cun)远亲何某，欲与死者姐姐建(jian)立恋爱关系，遭到女(nu)方家人拒绝后有(you)怀恨在心的(de)表(biao)现。有(you)人看到案发前日，何某出(chu)现在文某住处。最关键的(de)是，何某目前不知(zhi)所踪。
除了一(yi)线“大脚板(ban)”战术，命(ming)案现场的(de)“刑技人”也至关重要——刑技人是刑事技术警察的(de)简称。刑技到现场后，手电筒是光源，举着放大镜(jing)到处找痕(hen)迹。如果(guo)有(you)自行车或者摩托(tuo)车，再来一(yi)个当年最热门的(de)国产胶片式海鸥相机，便是刑技人的(de)高配了。
在部分地区，80、90年代也有(you)了很多十分先进的(de)仪器装备(bei)，比如高倍显微(wei)镜(jing)、毒物检验仪器、电脉仪等。但更多的(de)时候，痕(hen)迹检验靠的(de)仍旧是一(yi)双肉眼、一(yi)个放大镜(jing)，以(yi)及闭门不出(chu)、昼夜不歇的(de)“死磕”。
资料图来源：中新网
原来，案发前夜，何某趁文某独自在家时，闯入家中强行留宿，待文某熟睡(shui)后，何某用电话线将文某勒死并逃离了现场。
锁定了嫌疑人，但不意(yi)味着案件(jian)侦(zhen)破是件(jian)容易的(de)事。
B城有(you)着连绵不绝的(de)大山(shan)和数不尽的(de)河(he)湖、瀑布、水(shui)库，犯罪嫌疑人是畏罪自杀、“归隐(yin)山(shan)林”或者潜逃外省皆有(you)可能。
很长(chang)一(yi)段(duan)时间(jian)，警察们搜遍了高山(shan)深谷，踏遍了省内的(de)无人村(cun)，甚至连当地喀斯特洞穴都没(mei)放过。逢年过节，也会提前在何某亲朋(peng)好友家长(chang)期(qi)蹲守，可仍不见何某的(de)踪影。后来加入办案的(de)孙警官说：“受(shou)害者家属时不时询问进展又一(yi)次次失望而(er)归，我(wo)们使不上劲的(de)无力感(gan)，很折磨人。”
这令我(wo)想起了当地另(ling)一(yi)个案件(jian)中的(de)岳警官。1992年，他(ta)为了争取拦截下犯罪嫌疑人，在发案走访、获(huo)得线索的(de)第一(yi)时间(jian)，从(cong)B城买站(zhan)票一(yi)路站(zhan)到了两千公里外的(de)G城。到达G城已是深夜，他(ta)的(de)腿(tui)全肿了，第二(er)天一(yi)早，又立即赶赴目标县开(kai)始地毯式搜索。但在当时的(de)条件(jian)下，要在茫茫人海中寻觅故(gu)意(yi)隐(yin)藏(cang)的(de)犯罪嫌疑人，无异(yi)于大海捞针。无功而(er)返的(de)老岳回到B城，看到报(bao)案人一(yi)家期(qi)盼的(de)目光，心中充满了愧疚感(gan)。“他(ta)们很痛苦，我(wo)也很难受(shou)。”
C市一(yi)名公安领导荣哥告诉我(wo)，“命(ming)案危害和社会影响大，一(yi)旦发案，当地都会投入大量警力。激(ji)情杀人发案早，犯罪嫌疑人大多能被很快(kuai)抓获(huo)。预谋(mou)犯罪，发案后犯罪嫌疑人为了躲(duo)避追查，整容毁容、跑去黑煤窑打工躲(duo)藏(cang)的(de)不在少数，还有(you)生存能力强的(de)躲(duo)进深山(shan)里和外界彻底隔绝，确实很难。”
岁月如梭。之后的(de)很多年，当地已经没(mei)多少人记(ji)得这起案件(jian)了，当年参加侦(zhen)查的(de)老刑警，部分光荣退(tui)休，新来的(de)警察也多次更迭。但那(na)几本案卷从(cong)未被彻底尘封，它们被一(yi)代代刑警们打开(kai)、封存、再打开(kai)，泛黄的(de)纸张也变成了电子文件(jian)。将何某绳之以(yi)法，已经成为了一(yi)代又一(yi)代刑警们的(de)执(zhi)念。每一(yi)代都在努力寻找新的(de)突破口，那(na)些年，他(ta)们重新梳理(li)核查了线索上百条，先后辗转浙江(jiang)、广东、重庆、海南(nan)多省十余市，锁定排查过上千人，均劳而(er)无果(guo)。
正如此案一(yi)般，受(shou)制于当年并不成熟的(de)刑事科学(xue)技术等原因，部分案件(jian)多年未能侦(zhen)破，逐渐成为悬案。这些悬案，是扎在各地公安机关心头的(de)一(yi)根根刺。
02
老警察们的(de)劳而(er)无果(guo)和无力感(gan)，随着科技进步、侦(zhen)查手段(duan)的(de)升级和年轻警察的(de)青出(chu)于蓝，开(kai)始慢慢淡化。“2009年至今(jin)，仿佛每一(yi)年，都有(you)新装备(bei)和新技术‘冒’出(chu)来。”
痕(hen)检工作不再只有(you)一(yi)间(jian)单独简陋的(de)实验室，物理(li)检验区、足迹检验区、枪弹检验区、图像检验区分工精细、各显神(shen)通。“海鸥照相机+自行车”也变成了古董，在公安纪念馆里讲述着它当年的(de)故(gu)事。现在，功能齐(qi)全的(de)现场勘查车里，各式显现、吸附(fu)、提取等现场勘查仪器，应有(you)尽有(you)。
刑技人也不再像过去一(yi)般“大包大揽”，分为了痕(hen)迹、影像、法医三大类(lei)。其中，法医和其他(ta)刑技人有(you)所不同——刑技人的(de)业务在“物体和痕(hen)迹”，而(er)法医的(de)业务在“人”。刑侦(zhen)、治安、交通等各类(lei)案件(jian)中，但凡(fan)涉及到人身伤亡的(de)，都会出(chu)现法医的(de)身影。
在公安厅刑事技术总队实验室中，刑侦(zhen)痕(hen)迹检验专家在进行痕(hen)迹检验工作。（图/新华网）
2017年，无论(lun)是对全国破案率而(er)言，还是于B城刑侦(zhen)警察而(er)言，都是一(yi)个分水(shui)岭——我(wo)国命(ming)案现案破案率连续五年超过了95％，B城新发命(ming)案的(de)发案骤降，而(er)破案率近(jin)乎(hu)100%。
B城新成立了由多警种合成了刑侦(zhen)作战部门。那(na)几年，全国很多省市也走进了新发命(ming)案100%侦(zhen)破的(de)新时代，大部分案件(jian)能在24小时内水(shui)落石出(chu)，有(you)的(de)案件(jian)侦(zhen)破周期(qi)甚至缩(suo)短至6小时以(yi)内。
“天网系统”居功至伟，新的(de)生物检验手段(duan)，也凭借其无懈可击的(de)确定性，成为刑侦(zhen)史上的(de)一(yi)次重大飞跃——例如“白银案”中应用的(de)“Y-STR检验”技术及“Y库家系工匠系统”。
“可不能忘了提我(wo)们特殊的(de)战友。”说到改(gai)革开(kai)放后刑侦(zhen)的(de)进步，一(yi)位受(shou)访警察隐(yin)隐(yin)透露出(chu)自豪与骄傲。接着，他(ta)为我(wo)详(xiang)细介(jie)绍了一(yi)起“特殊战友”在刑侦(zhen)领域大放异(yi)彩的(de)案件(jian)。
Z省C村(cun)公路边水(shui)沟里发现一(yi)女(nu)性尸(shi)体。经查，死者为当地孤寡老人方某，患(huan)有(you)老年痴(chi)呆，村(cun)口视频监控(kong)发现方某在凌晨离家后一(yi)直未归，死者离家时携带的(de)电筒、拐杖及所穿鞋(xie)子遗失。
凶杀、交通肇事逃逸还是意(yi)外事件(jian)？最初，警方一(yi)直没(mei)有(you)定论(lun)。争议集中在死者遗失的(de)随身物品，破局关键也正是找回死者遗物。
“这种情况，就轮到无言的(de)战友出(chu)动了。”发案第三日，市公安局警犬基地接到指令，协助当地警方寻找死者方某的(de)物品。追踪犬从(cong)死者家中提取嗅源，以(yi)尸(shi)体位置为起点，迅(xun)速开(kai)展追踪搜索工作。
“警犬嗅闻嗅源后，沿公路向西搜索几百米(mi)后，至一(yi)处土坡(po)前徘徊不前，兴奋吠(fei)叫(jiao)。根据它的(de)吠(fei)叫(jiao)和肢体语言，初步判断死者物证有(you)可能就这附(fu)近(jin)。”警察沿公路边小路往土坡(po)上搜索，在几十米(mi)外的(de)杂草丛中发现了一(yi)只鞋(xie)子。之后，警犬又以(yi)现场鞋(xie)子为嗅源，充分感(gan)受(shou)气味后，追踪至另(ling)一(yi)农户家门口。
警犬带着训导员从(cong)门口道路下山(shan)至公路，直至回到村(cun)口监控(kong)处。随着死者遗失物品被找到，以(yi)及追踪还原死者生前行走路线和痕(hen)迹，最终确定这是一(yi)起方某不慎高坠受(shou)伤，后爬行至公路边又巧合坠入水(shui)沟死亡的(de)意(yi)外事件(jian)。
几十年来，警犬作为警务实战中不可缺少的(de)一(yi)个重要组成部分，在治安防控(kong)、应急处突、反恐维稳等方面有(you)独特的(de)作用，尤(you)其在山(shan)林地貌条件(jian)下，警犬常常能起到“奇兵”效果(guo)。虽(sui)然人造嗅探器、阿尔法狗和科技“警犬”的(de)加入，似(si)乎(hu)会逐渐取代传统警犬，但目前，“无言的(de)战友”仍在为了社会的(de)安宁与秩序，“犬”力以(yi)赴。
警犬进行箱包搜爆比拼(pin)（图/重庆市公安局刑侦(zhen)总队）
03
随着命(ming)案发案持续下降、破案保持较高水(shui)平，公安机关具(ju)备(bei)了攻克命(ming)案积案的(de)有(you)利条件(jian)。在机制、技术、人力的(de)支撑下，公安部决定向积案这块“硬骨头”发起猛攻。
2020年，向命(ming)案积案宣战的(de)“云剑-2020”专项行动以(yi)雷霆(ting)之势展开(kai)。当年扎在老刑警们心中的(de)“刺”，开(kai)始一(yi)根又一(yi)根被拔除。沉寂了21年的(de)何某杀人案也在此时迎(ying)来了转机。
2020年11月，经过省市公安机关多次专案研判，终于在广西柳州(zhou)发现嫌疑人的(de)踪迹。后又经过近(jin)40小时的(de)连续奋战，成功锁定该(gai)男子就是命(ming)案逃犯何某。
11月底，多地联动的(de)专案组制定了周密的(de)抓捕方案，成功将何某抓获(huo)。经突击审查，何某对其犯罪事实供认不讳、后悔万(wan)分。逃亡二(er)十余年里，何某改(gai)名换姓，从(cong)不使用身份证，从(cong)不与人交流联系，每天过得战战兢兢。他(ta)辗转十余个市州(zhou)，当过乞丐，也在黑煤窑或日结(jie)工地打过临工。“每次一(yi)听到我(wo)老家的(de)口音，我(wo)就吓得当天就跑，连工钱都不敢要。”
何某被带回了B城。已经退(tui)休又因此次攻坚再次“出(chu)山(shan)”的(de)老刑警接到“徒弟”报(bao)喜的(de)电话，惊喜得恍(huang)惚了好一(yi)阵。
“云剑”行动成绩斐然，攻坚一(yi)年，全国公安机关共(gong)破获(huo)命(ming)案积案5281起。其中，共(gong)侦(zhen)破20年以(yi)上的(de)积案2476起，占46.8%，10年至20年的(de)积案2269起，占42.9%，案发时间(jian)最长(chang)达42年。
这当然离不开(kai)刑侦(zhen)新技术和新战法，但更为关键的(de)是技术背后的(de)“人”。
当年，老一(yi)代认真勘查现场，深入侦(zhen)查调查，收集了大量原始证据资料，为如今(jin)打下了坚实的(de)基础。在专案行动时，有(you)的(de)老民警钻入浩瀚书海寻找当年的(de)笔记(ji)、资料，有(you)的(de)积极提供情况、出(chu)谋(mou)划策。新一(yi)代也抓住现代科技发展的(de)历史性机遇。他(ta)们将最新技术手段(duan)充分应用到案件(jian)侦(zhen)破中，为案件(jian)侦(zhen)破提供了强大的(de)科技支撑，突破了以(yi)往解(jie)决不了的(de)难题。
命(ming)案积案案发时间(jian)久远、破案线索匮乏、侦(zhen)破难度大。一(yi)个物证重复检验近(jin)百次，为了一(yi)个线索奔波追查数万(wan)公里，在啃“硬骨头”时，这些是家常便饭。一(yi)代代办案民警的(de)艰辛努力、传承(cheng)接力，一(yi)起起命(ming)案积案才能被成功告破，一(yi)个个在逃多年的(de)犯罪嫌疑人终被绳之以(yi)法，一(yi)个个不可能才变成了可能。
04
近(jin)日，提到我(wo)国近(jin)100%的(de)现行命(ming)案破案率和公安机关“命(ming)案必破”的(de)坚持，很多人将功劳全部归结(jie)于“天网”，而(er)忽略了技术背后的(de)“人”的(de)力量。也有(you)部分人紧(jin)紧(jin)盯着极个别未破悬案、历史积案或特殊时期(qi)的(de)个别冤(yuan)假错案不放，阴阳怪气。
天网系统如何建(jian)立的(de)，DNA信息库如何从(cong)无到有(you)？我(wo)们感(gan)受(shou)到了如今(jin)“天网”系统的(de)快(kuai)速反应和威慑力，知(zhi)道DNA数据库“录入”便“弹出(chu)”的(de)精细强大，却很难知(zhi)晓从(cong)无到有(you)建(jian)立起来的(de)辛苦，以(yi)及应用与维护这份成果(guo)的(de)不容易。
一(yi)名由公安部优选到全国各地的(de)DNA比对专家，曾(ceng)在参与“团圆(yuan)”行动时告诉我(wo)：“2009年至今(jin)，建(jian)立和更新数据库时，每一(yi)个被保留的(de)信息，都要面对累计采(cai)集的(de)几千个疑似(si)匹配的(de)信息。这可不是计算机自动判定的(de)，需要人工来识别确认……‘团圆(yuan)’行动时，大家日以(yi)继夜地工作，不敢有(you)丝毫怠慢。”
而(er)如何让以(yi)亿为单位的(de)我(wo)国人口信息，逐步录入信息库中，其间(jian)难度，L市某派出(chu)所综合警察阿南(nan)深有(you)感(gan)触。
“案发是2018年冬天，一(yi)个婴(ying)儿被装入垃圾袋丢弃在路边垃圾桶中。后经尸(shi)检，确定是一(yi)起弃婴(ying)致死案。”案发地在山(shan)区某镇，地势复杂、人口众多，道路监控(kong)相对较少。“也不知(zhi)道对方是故(gu)意(yi)为之还是巧合，丢弃婴(ying)儿的(de)垃圾桶正好在周围几个监控(kong)没(mei)有(you)覆盖的(de)地方。”
资料图来源：新华网
最初，当地警方以(yi)婴(ying)儿被遗弃处为中心，逐一(yi)走访了附(fu)近(jin)所有(you)医院、学(xue)校和每一(yi)户人家。“因为婴(ying)儿是足月生产的(de)，所以(yi)排查重点是寻找关联孕妇。我(wo)属于影像组，‘福利’是眼药水(shui)管够。每天盯着屏(ping)幕看附(fu)近(jin)监控(kong)，遇到可疑人员逐帧(zhen)盯着看，感(gan)觉眼睛都快(kuai)瞎(xia)了。”首轮排查无果(guo)后，警方又将范围拓展至全镇，皆没(mei)有(you)获(huo)得有(you)效线索。
“于是我(wo)们提取了婴(ying)儿的(de)血(xue)液DNA，全分局一(yi)百多号警察全部外出(chu)走访，挨家挨户敲门解(jie)释，说服群众们一(yi)一(yi)查血(xue)比对。”该(gai)镇亲缘关系盘根错节，此前也没(mei)有(you)如此兴师动众的(de)大动作，可想而(er)知(zhi)，当年警方面临的(de)压力有(you)多大。
白天，阿南(nan)和同事们每天爬坡(po)上梯，日行几万(wan)步，逐一(yi)敲门解(jie)释、恳请配合采(cai)血(xue)。晚(wan)上，熬夜整理(li)资料、分析案情。“上门查血(xue)，有(you)些群众很配合，比如想尽快(kuai)洗脱嫌疑的(de)，或者觉得把个人信息交给公安是安全的(de)。但有(you)些群众会质问‘侵犯我(wo)的(de)个人隐(yin)私’，甚至极个别的(de)要求(qiu)警察拿利益交换。那(na)段(duan)时间(jian)，我(wo)太阳穴都快(kuai)爆炸了。”
多番努力之后，公安机关在原有(you)数据库的(de)基础上新录入该(gai)镇近(jin)2万(wan)份信息。可令人沮丧的(de)是，依(yi)旧没(mei)能找到弃婴(ying)致死案的(de)嫌疑人。
“我(wo)们分析嫌疑人可能是镇外驱车前来，佯装丢垃圾将婴(ying)儿丢入垃圾桶，又立即驱车逃离该(gai)镇了。”于是，阿南(nan)和同事们又调取了该(gai)镇各卡口的(de)监控(kong)录像逐一(yi)分析比对。但该(gai)镇毗邻西南(nan)地区某贸易集散港，每天往来车辆数以(yi)千计。“在连续作战了半个月后，除了当地刑侦(zhen)队留下了，大家便撤(che)走了。”阿南(nan)解(jie)释，“因为日常警务工作也很繁重，警力有(you)限(xian)，不可能在一(yi)个案件(jian)上耗(hao)尽所有(you)。但这个案子只要没(mei)破案，就不会结(jie)案。相关线索和证据完好保存，希望有(you)朝(chao)一(yi)日，能为这个幼(you)小生命(ming)讨到说法。”
这根刺，还未从(cong)阿南(nan)和众多办案民警心中拔除。相信这根刺，定有(you)拔除的(de)那(na)一(yi)天。
如今(jin)，我(wo)国是世(shi)界上命(ming)案发案率最低、枪击案件(jian)最少、刑事犯罪率最低的(de)国家之一(yi)。这不是从(cong)来如此、理(li)所应该(gai)的(de)，从(cong)建(jian)国初期(qi)的(de)剿匪(fei)运动到上世(shi)纪八十年代的(de)严打，从(cong)千禧年后的(de)“打黑除恶”到2018年的(de)“扫黑除恶”，多少人为之努力过、牺牲过。不如想想，大洋彼岸的(de)“人类(lei)灯塔”，2020年命(ming)案破案率仅54%，是它的(de)摄像头渗透率不够吗，还是缺少技术资金(jin)或没(mei)有(you)人力物力了？
只提科技进步，却忽略从(cong)无到有(you)的(de)建(jian)立和应用维护的(de)不易，是片面的(de)。只知(zhi)道科技红(hong)利，却忽略了掌握技术的(de)人是谁和他(ta)们在为谁服务，这是不公平的(de)。
现行命(ming)案破案率近(jin)100%的(de)最根本原因，是人民警察对人民生命(ming)安全的(de)执(zhi)着和坚守。
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(jian)，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，不代表(biao)平台观点，未经授权，不得转载，否则将追究法律(lu)责任。关注观察者网微(wei)信guanchacn，每日阅读趣味文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