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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城晚报记(ji)者朱绍杰(jie)梁善茵
中国(guo)画创(chuang)新表(biao)现了新时代审美变化
羊城晚报：您曾说，特别期待(dai)第十四届全国(guo)美展中能够(gou)出现十余幅体现这个时代特征的(de)精品(pin)佳作。如今这个期待(dai)实现了吗？
尚辉：据我从去年至今年上半年到一些省市观摩(mo)到的(de)全国(guo)美展创(chuang)作情形及中国(guo)画展的(de)进(jin)京和获奖提名作品(pin)看，可能还要超过我的(de)预(yu)期。五年一届的(de)全国(guo)美展无疑是一个有(you)立(li)场、有(you)态度的(de)展览。这个立(li)场就是国(guo)家主流艺术的(de)立(li)场，这个态度就是真诚描绘现实、积(ji)极讴歌人(ren)民，把(ba)“真”与“善”作为“美”的(de)灵魂的(de)人(ren)民的(de)艺术的(de)态度。
五年来，时代在巨变、国(guo)家在发展，人(ren)民生活的(de)获得感不(bu)断提升，与此相应，艺术创(chuang)作上的(de)自主意识(shi)也(ye)不(bu)断增强，特别是在中国(guo)画领域(yu)，守正创(chuang)新已成为中国(guo)画当代性探索的(de)发展观与方法论。而这些艺术之思无疑都会高度浓缩在艺术的(de)探索之中，使(shi)全国(guo)美展真正成为新时代艺术审美的(de)发动机、驱动器。如何通(tong)过作品(pin)反(fan)映美术界10年来所发生的(de)新变化，本届全国(guo)美展无疑是一次大检验。它考量了艺术家们是否能够(gou)沉下心来，潜心艺术创(chuang)作，是否能够(gou)真正沉入生活、扎根人(ren)民，并通(tong)过他们的(de)作品(pin)真实地折(she)射时代之变。
不(bu)是说每个时代所有(you)的(de)画家作品(pin)都是精品(pin)佳作，而是说具有(you)时代创(chuang)造性的(de)艺术家的(de)作品(pin)能够(gou)成为这个时代的(de)代言人(ren)，每个时代的(de)优秀艺术家可能屈指可数，但(dan)就是这几个艺术家代表(biao)了这个时代的(de)艺术创(chuang)造力和水平。所以我们看全国(guo)美展，不(bu)必从基数上去衡量其(qi)是否具有(you)时代的(de)经典(dian)性，那(na)肯(ken)定是不(bu)切实际的(de)要求。我们只要从中看到出现20余件(jian)可能是经得起考验的(de)时代经典(dian)，就可称(cheng)之为一届成功的(de)全国(guo)美展了。因为，它们至少代表(biao)了这个时代艺术探索的(de)制高点。从这个角度来看，第十四届全国(guo)美展中国(guo)画优秀作品(pin)还是能够(gou)满足我之前提出的(de)期待(dai)的(de)，这些作品(pin)正面回(hui)答了时代之问。
羊城晚报：有(you)什(shi)么作品(pin)令您印象(xiang)比较深刻(ke)？
尚辉：本届全国(guo)美展的(de)特点之一，就是作品(pin)反(fan)映的(de)生活面特别的(de)广阔，比如以“神六”为代表(biao)的(de)航天科技、深海载人(ren)潜水器以及智能机器人(ren)赋予的(de)日常生活，等(deng)等(deng)，数字(zi)科技深刻(ke)改变了我们的(de)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，我们特别期待(dai)用(yong)中国(guo)画这么古老的(de)绘画去表(biao)现这种传统艺术语(yu)言很难描绘的(de)生活样(yang)态，而中国(guo)画的(de)创(chuang)新也(ye)表(biao)现了这种生活方式带来的(de)审美变化。
让我特别感动的(de)作品(pin)是《回(hui)声》，它描绘了在中国(guo)科学技术的(de)飞(fei)速发展中青年科学家的(de)崛起。画面中的(de)人(ren)物形象(xiang)显然(ran)并不(bu)都是我们所想象(xiang)的(de)老科学家形象(xiang)，而是代表(biao)着今天中国(guo)科学发展的(de)青年科学家中流砥柱的(de)形象(xiang)，但(dan)画作并不(bu)是概念化的(de)，而是通(tong)过具有(you)光影感的(de)既写实也(ye)写意虚幻的(de)形象(xiang)塑造，能够(gou)让我们感受到社会变化之中人(ren)的(de)精神面貌发生的(de)巨大变迁，感受到科学技术赋予我们一代青年人(ren)的(de)精神气质。
在山水画作品(pin)中，《天下大同万(wan)国(guo)咸宁》用(yong)青绿山水表(biao)现世(shi)界大同。青绿山水画在20世(shi)纪的(de)中国(guo)画变革中变化较小，人(ren)们一度认为这是个缺乏新变的(de)画学领域(yu)，其(qi)基本艺术样(yang)式以王希孟的(de)《千里江(jiang)山图》为代表(biao)，青绿山水已经在传统中形成了独特的(de)不(bu)变的(de)艺术语(yu)言。《天下大同万(wan)国(guo)咸宁》则运用(yong)了山水画早期的(de)平面布局转(zhuan)换空间(jian)的(de)处理方法，把(ba)全球五大洲四大洋都画了进(jin)去，进(jin)而表(biao)达天下大同的(de)人(ren)文理念。这种表(biao)达就是新时代赋予传统青绿山水画的(de)创(chuang)新性发展的(de)案(an)例。
在花(hua)鸟画题材上，古人(ren)往往通(tong)过松竹梅兰表(biao)达文人(ren)心境(jing)，传递人(ren)格品(pin)行的(de)象(xiang)征寓意。在花(hua)鸟画《万(wan)物同天》中，作者将我们熟悉的(de)动植物有(you)序有(you)机地融(rong)入同一个画面中，营(ying)造了生态和谐共处的(de)画面关系，融(rong)合了西方绘画对色彩(cai)的(de)运用(yong)，在色彩(cai)之中使(shi)用(yong)没骨(gu)写意，创(chuang)作出具有(you)东(dong)方美学意蕴的(de)现代花(hua)鸟画。
中国(guo)画的(de)格调(diao)是中国(guo)画写意的(de)灵魂
羊城晚报：工笔与写意的(de)关系，是如今备受关注的(de)议题。
尚辉：20世(shi)纪以来中国(guo)画发生过至少三次大的(de)论争，每一次论争涉及的(de)都是中国(guo)画需要向前探索，向前迈进(jin)，但(dan)另(ling)外一方面这种探索和迈进(jin)一定会损耗中国(guo)画的(de)某些内在元素和品(pin)质，比如说写意精神问题、格调(diao)问题，有(you)关中国(guo)画不(bu)太(tai)像(xiang)中国(guo)画、中国(guo)画的(de)写意精神衰落，或者这种笔墨已经和传统文人(ren)画差得太(tai)远，等(deng)等(deng)。每当有(you)这样(yang)的(de)议论的(de)时候，我们都可以看到中国(guo)画已处在发展和创(chuang)新时期，与此相应的(de)则是出现逆袭思潮(chao)，不(bu)断回(hui)到中国(guo)画的(de)原文化形态、原表(biao)现性的(de)方法乃至中国(guo)画的(de)精神和品(pin)格等(deng)，都成为与创(chuang)新发展相对立(li)的(de)另(ling)一种学术制动力。这便形成了中国(guo)画一种独特的(de)发展路线，是一种轮回(hui)式的(de)发展和探索。
有(you)很多专家、业界人(ren)士包括普通(tong)老百姓(xing)一直(zhi)诟病当代中国(guo)画发展缺少大写意的(de)绘画作品(pin)，工笔繁盛、写意衰落。如何认识(shi)这个问题呢？我想说，中国(guo)画的(de)写意形态并不(bu)都是徐渭、八大那(na)一种，还有(you)沈(shen)周、文征明(ming)秀雅的(de)一路，更有(you)顾恺之、周昉、张萱、顾闳中等(deng)精工的(de)半壁江(jiang)山，因此，不(bu)能用(yong)大写意作为中国(guo)画写意特征的(de)一种风貌。客(ke)观说，在图像(xiang)时代，机器视觉已改变了裸视经验，中国(guo)画正在经历机器视觉对裸视笔墨经验的(de)改变，本届中国(guo)画更加(jia)深刻(ke)地体现了这种几乎是不(bu)能逆转(zhuan)的(de)时代之变，如何迎接这种变革，是理论家与艺术家共同面对的(de)时代之问。
羊城晚报：对于全国(guo)美展存在的(de)争议，您怎么看？
尚辉：今天我在现场看展，对本届全国(guo)美展中国(guo)画展的(de)最深感受，就是作品(pin)没有(you)之前有(you)人(ren)所说的(de)“工笔画抄袭照(zhao)片”画得特别僵硬死板的(de)问题。我们不(bu)能保证所有(you)作品(pin)都没有(you)这个问题，但(dan)我们要看到能够(gou)代表(biao)这个展览的(de)优秀作品(pin)，较好(hao)地处理了现代性视觉之变中的(de)写意精神表(biao)现问题，以及在汲取(qu)写实造型上对照(zhao)片图像(xiang)化的(de)规避。从这个角度看，本届展览的(de)创(chuang)作题材、艺术语(yu)言是丰富(fu)的(de)，体现了当代中国(guo)画发展的(de)多元面貌。
今天中国(guo)绘画面对的(de)丰富(fu)多样(yang)的(de)题材，也(ye)必然(ran)出现如何发展和探索现代中国(guo)画的(de)写意精神与笔墨语(yu)言问题，完全用(yong)不(bu)变的(de)传统笔墨语(yu)言来衡量这种新变化，肯(ken)定不(bu)会得出客(ke)观公允的(de)判断。当然(ran)，本届中国(guo)画展作品(pin)也(ye)暴(bao)露了艺术家人(ren)文素养亟待(dai)提高的(de)问题，中国(guo)画的(de)格调(diao)才是中国(guo)画写意的(de)灵魂！体现中国(guo)画的(de)写意精神，不(bu)止于笔墨，更难在这个地方。今天的(de)展览，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给了我一些正面的(de)回(hui)答。因此，我认为这个展览特别值得去观看，去进(jin)行学术探讨。
全国(guo)美展代表(biao)着五年来中国(guo)画发展的(de)成就。这五年里，中国(guo)画有(you)发展成就，也(ye)有(you)负面清(qing)单，比如缺乏写意精神乃至失去这个画种的(de)绘画特征，等(deng)等(deng)。这些问题都值得警觉，但(dan)更要告诉大家，中国(guo)画展的(de)优秀作品(pin)在处理中与西、古与今之间(jian)的(de)关系上，如何能够(gou)达到一个新的(de)结合的(de)点。
羊城晚报：本次全国(guo)美展中国(guo)画展在广东(dong)举办有(you)怎样(yang)的(de)意义？
尚辉：中国(guo)画展是全国(guo)美展的(de)重中之重。这次展览在广东(dong)举办，在某种意义上回(hui)到了现代中国(guo)画变革的(de)起点。近代以来，康有(you)为曾提出“合中西而为画学新纪元”的(de)主张，而岭南(nan)画派则提出“折(she)衷中外，融(rong)汇古今”的(de)变革思想，这都是广东(dong)人(ren)开风气之先而提出的(de)，对于现代中国(guo)画来说是最为重要的(de)命题。在某种意义上，这是指引这百年现代中国(guo)画发展的(de)核心理念与基本方法论。这个方法论直(zhi)到今天仍没有(you)失去它的(de)有(you)效性。
第十四届全国(guo)美展中国(guo)画作品(pin)展的(de)举办，以及作品(pin)所呈现的(de)当下中国(guo)画探索的(de)样(yang)貌，让我们再一次探讨和思考，现代中国(guo)画发展如何与传统文人(ren)艺术传统有(you)机融(rong)合，如何处理和外来艺术因素的(de)相互关系等(deng)问题。我们走了这么多年的(de)探索道路，现在又(you)回(hui)到了广东(dong)举办这个展览。我认为，这个展览有(you)它的(de)历史纵向感，也(ye)有(you)现实的(de)当代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