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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吴超(chao)（左一）、夏维伦合影(ying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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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“生命力学院”成员在作(zuo)画 |
文(wen)/羊城晚报记(ji)者陈晓楠图/受访者提供
4月，一个阳光熹(xi)微、万籁俱寂的午后，广州番禺一间独栋民宅里(li)却热闹非(fei)凡。这(zhe)里(li)有一场(chang)特(te)别的聚会，几位青年、小孩用彩色粉笔在前院水(shui)泥地面上自由绘画。随后，他们在轻巧活泼的音乐声中(zhong)，恣意舞动。
房子被树木、篱笆、绿植盆栽以及无所不在的涂(tu)鸦和音乐围绕，屋内挂满各具特(te)色的美术作(zuo)品。
吴超(chao)是广东外(wai)语外(wai)贸大学艺术学院教师,夏维伦是跨领域艺术家，他俩(liang)是一对夫妻(qi)。这(zhe)里(li)是他们倾力打造的社群——“生命力学院”，招募来自各行(xing)各业的成员共同(tong)实践艺术创作(zuo)、心理(li)实验。他们以绘画、音乐、舞蹈和作(zuo)品展览等方式，庆祝第四期学院艺术节(jie)的圆满落(luo)幕。其中(zhong)，8位成员的故事经由吴超(chao)、夏维伦的整(zheng)理(li)撰(zhuan)写，汇集成故事集《我们终将(jiang)被艺术治愈》，近(jin)日由广东科技出版社出版。
从艺术到治疗
“我们一直关心艺术与生命的关系。”吴超(chao)说，他们不满足于工(gong)作(zuo)室里(li)的创作(zuo)，而是选择走出去，深入真实生活。
这(zhe)趟“艺术出行(xing)”的旅程起(qi)始于医院。2014年，吴超(chao)和夏维伦进入医院，发起(qi)“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”。在这(zhe)个过程中(zhong)，他们发现需要心理(li)学等学科的支持(chi)，于是开始了跨学科的探索(suo)。
吴超(chao)认为，艺术作(zuo)为人文(wen)学科的一级专业，所要回应的是人的精(jing)神层面的根本性问题，而艺术治疗作(zuo)为艺术与心理(li)学交叉(cha)的二级应用专业，它要回应的是具体的创伤(shang)、情绪症(zheng)结等问题。
“但是这(zhe)两(liang)者的边界其实是很(hen)模糊(hu)的，因为人的心理(li)、意识等方面是互相影(ying)响的。如(ru)果我们要为现代人普遍的精(jing)神危机寻找一条出路，在面对具体的每一个人的问题的时候，其实艺术、心理(li)学、艺术治疗甚(shen)至传统心性文(wen)化的方法都要整(zheng)体启用，这(zhe)也就是我们做跨学科融合研究的意义。”吴超(chao)说。随后，他们在医院中(zhong)进行(xing)了大量案例(li)研究。
后来，吴超(chao)前往法国(guo)巴(ba)黎第八大学读艺术与科技专业博士，尝试把艺术、医学、心理(li)学、脑科学等积(ji)累多年的跨学科实践经验整(zheng)理(li)出来。读博士期间，受研究人的意识模态的导师JeanVion-Dury的启发，她相信，艺术是人类(lei)最原始、最共同(tong)的语言，可以对应人类(lei)所有意识活动模式。“我自己也是‘实验品’。我有大量的意识探索(suo)笔记(ji)。”吴超(chao)说。她也通(tong)过潜意识绘画、禅修等方法，不断探索(suo)和记(ji)录自己在意识层面的变化。
关注到当下部(bu)分城市人群存在的精(jing)神危机，吴超(chao)和夏维伦决定做点什么(me)。一个连续多年资助他们艺术项目的朋友也说，心理(li)问题在当下社会越来越普遍，你们有这(zhe)么(me)多专业方法，为什么(me)不做点服(fu)务普通(tong)大众(zhong)的事？于是，他们把在医院中(zhong)所实践的专业知识转向社会服(fu)务，开启一个跨学科实验项目——生命力学院。
是艺术社群，也是“田野实验场(chang)”
2020年，正值新冠病(bing)毒肆虐之际(ji)，吴超(chao)和夏维伦在番禺区租了房子，从一片荒芜中(zhong)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空间。他们和2个从前的学生以及几位有空就来帮手的志(zhi)愿(yuan)者一起(qi)打扫、布置(zhi)。经过一段(duan)时间的准备(bei)和招募，“生命力学院”的第一批成员加入进来。
2021年1月，生命力学院迎来了它的第一次展览——“医院生成美术馆”档案展。这(zhe)个展览不仅(jin)展出医院项目成果，也展示了学院的“实验成果”。展览一半在医院，一半在时代美术馆，两(liang)个部(bu)分相互呼(hu)应。
搭建这(zhe)样一个平(ping)台(tai)并非(fei)易事，资金(jin)问题一直是个难题。在最初(chu)筹款(kuan)时，他们在微店上卖了夏维伦的画。最终，决定采取一种(zhong)新的共创模式：由参与实验项目的成员共同(tong)出资，承担这(zhe)项研究的运行(xing)成本。
有别于市面流行(xing)的艺术疗愈短期工(gong)作(zuo)坊，生命力学院以一年为一期。“一年是自我探索(suo)、发生改变的起(qi)点。”吴超(chao)说。为此，她精(jing)心设(she)计了常年活动流程，“4/5是融合了心理(li)学的艺术教学，1/5则(ze)是涉及传统心性和禅宗的方法。”实验项目吸引了40多位成员，他们每隔一周(zhou)来到这(zhe)里(li)学习、创作(zuo)、讨论。
它不仅(jin)仅(jin)是一个艺术社群，更是一个田野实验场(chang)。这(zhe)里(li)汇聚了来自不同(tong)背景、有着(zhe)各种(zhong)困惑的成年人。两(liang)位艺术家与成员们共同(tong)成长，并致力于将(jiang)这(zhe)片“田野”中(zhong)的故事和产生的“化学反(fan)应”转化成更为系统的研究成果。
在这(zhe)里(li)，艺术不再高高在上、遥不可及，它逐渐(jian)进入成员的日常生活，成为一种(zhong)陪伴与治愈的力量。吴超(chao)和夏维伦希望这(zhe)里(li)能够培(pei)养一群既(ji)充满活力、希望，又勇于进行(xing)精(jing)神探索(suo)、自我剖析的人。
“疗愈”的三步(bu)起(qi)效机制
生命力学院的一楼展出一组作(zuo)品《仰望星空》：一尊灰色的泥塑人像蹲坐在“地板”上，凝望眼前一幅绘着(zhe)夜空的画作(zuo)——在一片蓝(lan)色中(zhong)，女性人像轮廓隐约(yue)浮现，她的身旁有流星划过。“这(zhe)组作(zuo)品给我带来静(jing)谧、平(ping)静(jing)的感受，似乎(hu)暗藏一股力量。”一位观众(zhong)听完创作(zuo)者的分享(xiang)，说道。
作(zuo)者燕(yan)子（化名）原是咖啡馆的老板，如(ru)今则(ze)是一位努(nu)力工(gong)作(zuo)的打工(gong)者，同(tong)时也是一名中(zhong)年单亲(qin)妈妈。离婚后，燕(yan)子与孩子生活了10年。3年前，她独自带着(zhe)孩子从老家回到广州，开了一家咖啡馆。她每天连轴转，对咖啡馆倾注心力，但仍然面临亏损(sun)难题。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也越来越不愿(yuan)意与她交流。那(na)时40岁的燕(yan)子对自己产生了深深怀疑，“就像困兽一样，焦躁(zao)不安(an)，感觉无力依靠自己扭转局面”。
经朋友介绍，她报名加入生命力学院。她在这(zhe)里(li)找到了一个安(an)全、信任的环境，可以真实地表达自我，而不用担心被评判。“学院的一些方法确实能给我启发和引导。”她说。比如(ru)她开始学会放(fang)下头脑中(zhong)评判、攻击自我和他人的部(bu)分，让电影(ying)场(chang)景一般的画面和念头自由地出现、消散，她的脑海慢慢变得空旷和宁静(jing)。
“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艺术家。”吴超(chao)说。她介绍，在生命力学院，“疗愈”的起(qi)效机制分三步(bu)：第一步(bu)是通(tong)过艺术创作(zuo)“承托生命”，重新唤起(qi)个人对自我生命之独特(te)的欣赏，唤起(qi)人的想象力和创造性；第二步(bu)是结合心理(li)学触及成员们工(gong)作(zuo)生活中(zhong)的具体问题，在两(liang)周(zhou)一次的工(gong)作(zuo)坊中(zhong)讨论；第三步(bu)则(ze)是让每个人成为“意识的研究者”。因此，不少(shao)成员长期自我观察、记(ji)录，汇聚成一本本“意识笔记(ji)”，逐渐(jian)找到适(shi)合自己的方法。
“我们想充当激发者和引路人的角色。”吴超(chao)说。他们引导成员从第一步(bu)走向第三步(bu)，通(tong)过交流探讨、户(hu)外(wai)拓展促进成员之间的群体关系和信任，并鼓励成员在日常生活中(zhong)实践学到的方法，影(ying)响和改善自身及周(zhou)围关系亲(qin)密之人的生活。
2019年5月，吴超(chao)与2位资深心理(li)师朋友合作(zuo)上线了一档音频节(jie)目《生命力研究共同(tong)体》。如(ru)今，生命力学院的两(liang)位成员接下了他们的接力棒，成为音频节(jie)目策划团队的核心人物。有三位成员还组织起(qi)精(jing)读读书(shu)会。“这(zhe)里(li)就像一片田野，他们身上能不断碰撞出新东西。”吴超(chao)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