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端(duan)午假期贵州(zhou)村(cun)超现场，受访者供图。Oscar/摄
界面新闻记者 |唐俊(jun)
界面新闻记者 |唐俊(jun)
如(ru)果不是主动(dong)搜索，今年你可能还没(mei)有看到“村(cun)超”的相关消息，它似乎显得静悄(qiao)悄(qiao)。
但线下与线上的情况形成反差。刚刚过去的端(duan)午假期，贵州(zhou)省(sheng)榕江县城北新区体育馆内热闹非凡。一场场乡(xiang)村(cun)足球队之间的比赛(sai)，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游客(ke)。
贵州(zhou)“村(cun)超”在2023年爆火出圈，也让榕江县这(zhe)座小城走红。2024年，“村(cun)超”再(zai)次如(ru)期举行，从1月份开始，一直持(chi)续(xu)到7月20日(ri)的总决赛(sai)。
每周末都举办比赛(sai)的“村(cun)超”，为榕江源源不断带去游客(ke)，当地旅游相关收入大(da)幅上涨。更重要的是，“村(cun)超”品牌已经(jing)融入榕江的方方面，成为促进当地发展的一台(tai)发动(dong)机。
线上平淡、现场火热
端(duan)午假期去看了“村(cun)超”的Oscar对界面新闻表示，即(ji)使6月10日(ri)当天下着小雨(yu)，现场人也很多，比赛(sai)结(jie)束后观众一起到球场唱歌(ge)跳舞，最后上演烟花秀，非常(chang)热闹。
2024年6月10日(ri)村(cun)超结(jie)束后，观众在球场上唱歌(ge)跳舞，受访者供图。摄/Oscar
即(ji)使在非法定节假日(ri)，球场内同样挤满人。“村(cun)超”直播(bo)回放显示，5月25日(ri)（周六）平永村(cun)对口(kou)寨村(cun)的比赛(sai)，基本座无虚席。
从酒(jiu)店数据来看，整个(ge)5月份榕江游客(ke)都较多。去哪儿(er)平台(tai)提供给界面新闻的数据显示，2024年5月，榕江县酒(jiu)店预订量同比增长(chang)2.7倍(bei)。途家民宿数据显示，5月份榕江县民宿预订量同比增长(chang)6.5倍(bei)。
尤(you)其是在五一期间，榕江全县387家酒(jiu)店及民宿的预订率达98%。据榕江发布，2024年5月1日(ri)至4日(ri)，榕江县接待旅游人次超34万，旅游综合收入超3.3亿元(yuan)。这(zhe)对于一个(ge)人口(kou)仅有38.5万的县城来说，已是不错的成绩。
现场的热闹似乎并没(mei)有传(chuan)递到网络上。
在各大(da)平台(tai)的热搜榜上，几乎看不到“村(cun)超”的身影。界面新闻记者询问了身边(bian)几位内容(rong)从业者，均表示没(mei)有关注到2024年“村(cun)超”的消息。
大(da)数据印证了个(ge)体感(gan)受。百度指数显示，2023年最高峰时，“村(cun)超”的搜索指数达到14000，之后回落(luo)且一直比较平稳。2024年比赛(sai)开始后，该指数也没(mei)有大(da)幅波动(dong)。过去一周（6月3日(ri)至6月9日(ri)），“村(cun)超”的百度指数在1000左右(you)，仅相当于高峰期的1/14。
“村(cun)超”线上和线下的差距，或许(xu)来自于自媒体注意力的转移。
不管是榕江“村(cun)超”、天水麻辣烫、开封王婆，还是淄博和哈尔滨，突然爆红的过程都离不开大(da)量专职自媒体博主的海量内容(rong)，以及平台(tai)的流量加持(chi)。而(er)当热点一过，这(zhe)些自媒体就转而(er)去追逐下一个(ge)热点，抛弃这(zhe)些曾经(jing)的“顶流”。
真正的游客(ke)并不会频繁且大(da)量地在网络上发布内容(rong)，更何况一个(ge)小县城实际上并不需要来自全网的流量。一小部分(fen)人去到榕江，就已经(jing)能够(gou)支持(chi)起当地的旅游。
“村(cun)超”第二年，网络上的平淡与现实中(zhong)的热闹所形成的反差，或许(xu)意味榕江真的把“流量”变(bian)成了“留量”。
免(mian)费观赛(sai)、付费旅游
“村(cun)超”作为一项公益性的赛(sai)事，参赛(sai)的都是各乡(xiang)村(cun)球队，比赛(sai)门票免(mian)费，赛(sai)事本身并不直接产生收益，当地还提供了大(da)量配套公共服务。
但这(zhe)并不是没(mei)有经(jing)济价值的项目，榕江希望通过“村(cun)超”这(zhe)个(ge)超级IP带动(dong)当地的旅游和消费。榕江需要的不是“村(cun)超”再(zai)次爆火，而(er)是长(chang)期稳定的客(ke)流。
贵州(zhou)本身就是旅游大(da)省(sheng)，界面新闻采访发现，因“村(cun)超”效(xiao)应，此前默默无闻的榕江，目前在贵州(zhou)游中(zhong)已经(jing)占有一席之地。
Oscar就告诉界面新闻，端(duan)午期间他到贵州(zhou)出差，顺便去了榕江。如(ru)果没(mei)有“村(cun)超”，他并不会前往榕江旅行。
一位福建的游客(ke)对界面新闻表示，2024年端(duan)午假期她在贵州(zhou)旅游了4天，目的地包括贵阳(yang)和黔东南州(zhou)。在黔东南州(zhou)她最想去的景(jing)点是西江千户苗寨，由于榕江县距离不远，又想去感(gan)受一下“村(cun)超”的氛围，便将榕江纳入行程。
周边(bian)地市的游客(ke)，也开始将榕江作为周末度假地。一位来自广西桂林的游客(ke)向界面新闻表示，端(duan)午小长(chang)假他希望在周边(bian)短途出游，榕江距离桂林只有1小时高铁的行程，当地有苗寨、侗寨、“村(cun)超”，于是选择了榕江作为出游地。
界面新闻从途家民宿了解到，榕江县民宿的平均入住时长(chang)为1.2天，也就是说游客(ke)基本只会在当地住一晚。这(zhe)符合短途出游场景(jing)，或是长(chang)途旅行中(zhong)的一个(ge)停留地。
2023年，榕江县游客(ke)接待量同比增长(chang)52.2%，旅游综合收入同比增长(chang)73.94%，夜间消费同比增长(chang)253.2%，酒(jiu)店床位数增加68%。
贵州(zhou)村(cun)超5月26日(ri)直播(bo)画面
位于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(zhou)的榕江，曾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，2020年才(cai)脱贫摘帽，是国家最后一批脱贫县。“村(cun)超”的出现，为榕江提供了一个(ge)新的发展机会，最直接的受益者是旅游业。
2024年4月，贵州(zhou)超好玩旅游开发有限公司(si)成立，由民营资(zi)本控股。虽然该公司(si)还未公布具体业务，但据其名(ming)字来看，或将开发“村(cun)超”相关的旅游产品。榕江县县长(chang)徐勃称(cheng)，超好玩旅游开发公司(si)是大(da)项目，对榕江旅游产业发展重大(da)意义。
2024年5月，深圳稻城与榕江县签约，将对当地的大(da)利侗寨进行文旅开发。大(da)利侗寨古建筑群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(hu)单位，深圳稻城计划将其打造为贵州(zhou)标志性旅游地。
另据榕江发布6月5日(ri)消息，当地已获(huo)得2024年省(sheng)级传(chuan)统村(cun)落(luo)保护(hu)发展专项资(zi)金1500万元(yuan)，用(yong)于支持(chi)4个(ge)村(cun)打造“村(cun)超”和传(chuan)统村(cun)落(luo)融合发展示范点，形成精品旅游路线。
超级发动(dong)机
“村(cun)超”IP的带动(dong)作用(yong)不仅局限于旅游业，诸多行业都在与其融合。当地在政府工作报(bao)告中(zhong)，已经(jing)将“村(cun)超”称(cheng)为推(tui)动(dong)发展的“超级发动(dong)机”。
首先是冠名(ming)，一系列当地产品冠上“村(cun)超”品牌。如(ru)使用(yong)当地盛产的罗汉果制(zhi)成的“村(cun)超可乐”已小有名(ming)气，“村(cun)超”T恤销量超过10万件。特色农产品，蓝(lan)染、蜡(la)染、刺绣等传(chuan)统文创产品也被打造为“村(cun)超”衍生IP，当地还顺势建立新媒体直播(bo)电商物流园，通过直播(bo)销售这(zhe)些产品。
一批带有“村(cun)超”名(ming)字的公司(si)诞生。2023年7月至8月，当地财政局控股的榕江古州(zhou)文旅集团(tuan)，出资(zi)成立了村(cun)超酒(jiu)店管理(li)公司(si)、村(cun)超文旅开发集团(tuan)、村(cun)超网络科技(ji)公司(si)、村(cun)超米粉销售公司(si)等企业。2023年9月成立的贵州(zhou)村(cun)超甄选商贸公司(si)，股权穿透后的实控人是榕江县政府。
徐勃表示，“村(cun)超”品牌取(qu)之于民，收益用(yong)之于民，51%的收益用(yong)于壮大(da)250个(ge)村(cun)集体经(jing)济，49%的收益用(yong)于助(zhu)力村(cun)超乡(xiang)村(cun)体育公益赛(sai)事发展。
甚至在当地招商过程中(zhong)，“村(cun)超”也成为一块金字招牌。榕江计划通过各种联名(ming)、授(shou)权、冠名(ming)等方式，引进一系列企业和项目。
榕江县投资(zi)促进局在3月份发布了首批“村(cun)超”招商引资(zi)项目，包括足球文化小镇（投资(zi)额2亿元(yuan)）、“超好住”民宿产业带（投资(zi)额1亿元(yuan)）、体育用(yong)品装备制(zhi)造产业（投资(zi)额3000万元(yuan)）、低海拔足球训练基地（投资(zi)额2000万元(yuan)）、“村(cun)超”系列衍生产品项目（投资(zi)额3000万元(yuan)）。
围绕“村(cun)超”，榕江县数次开启头脑风(feng)暴。6月12日(ri)，当地召开贵州(zhou)“村(cun)超”第八次头脑风(feng)暴会，县领(ling)导、“村(cun)超”品牌管理(li)公司(si)、球员、新媒体代表等一起讨论“村(cun)超”发展之路。
清华大(da)学文化创意发展研究院院长(chang)、教授(shou)胡钰5月份曾到榕江调研，他认为，榕江县当下需要思考和解决三个(ge)问题，即(ji)看完村(cun)超之后又“看什么”、“说什么”、“干什么”。
他建议(yi)，榕江需要更有效(xiao)地把球场人流导入广泛的区域文化和旅游中(zhong)，将活(huo)动(dong)品牌转换为区域品牌。榕江可举办小型研讨会、小型论坛等活(huo)动(dong)，探讨“村(cun)超”的经(jing)验、问题以及未来发展，形成系统的研究成果，提升村(cun)超的品牌形象。
胡钰还建议(yi)，政府要吸引有钱、有闲、有情的“三有新乡(xiang)人”进入榕江，带去新鲜理(li)念、打造支柱产业、推(tui)动(dong)产业转型升级。
在与胡钰的对谈中(zhong)，县长(chang)徐勃提到，“村(cun)超”的目标是要做业余足球的“村(cun)超”世界杯，举办“一带一路”村(cun)超国际友谊赛(sai)、世界名(ming)校友谊赛(sai)，将榕江打造成“一带一路”国际传(chuan)播(bo)足球外交民间交往的文化平台(ta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