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433公里的大拐弯，让玛曲县成为黄(huang)河“蓄水(shui)池”。“玛曲在藏语中意为‘黄(huang)河’，县内草原、河流湖泊、沼(zhao)泽湿地共同构成黄(huang)河上游完整(zheng)的水(shui)源体系。”玛曲县自然资源局工作人员(yuan)马春(chun)林介绍，玛曲县的水(shui)源年均补给量占黄(huang)河源区总流量的58.7%，是黄(huang)河上游重要的水(shui)源涵养区和生态功能区。因此，当地有黄(huang)河“发源于青海，成河于玛曲”之说。

然而(er)，这个环(huan)绕玛曲形成的“天下黄(huang)河第(di)一弯”，也给当地造成了草原沙化退化问题。“黄(huang)河左岸(an)形成了宽广的河岸(an)阶地，其(qi)中一级阶地为沙质土和沙壤(rang)质土。热融(rong)、冻胀和暖干化气候共同作用，打开了风蚀沙化缺口。”甘南州国土资源执法(fa)监察支队支队长蔡春(chun)龙分析，玛曲大风天气较多，也为砂砾流动蔓延提供了充足的外动力条(tiao)件。同时，由于过去不合理利用等人为因素影响，导致玛曲草原退化、土地沙化、鼠(shu)害(hai)严重。

2014年第(di)五次全国荒漠化和沙化监测(ce)公布数据显(xian)示，玛曲县沙化土地面积达12.23万亩，潜在沙化草地67.77万亩，沙化草地从零星分布向局部集中连片发展，沙化区域不断扩张。

“2012年到2019年，我们(men)逐(zhu)步探索(suo)，形成了完整(zheng)的技术治理措施，并通过林草部门(men)积极推广。但因为资金有限，无法(fa)集中大片治理。”马春(chun)林说，2019年以来，甘南黄(huang)河上游水(shui)源涵养区山水(shui)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(hu)等重点项目的实施，为玛曲县草原沙化治理提供了有力支撑。

“十四(si)五”时期以来，甘南州统筹推进山水(shui)林田湖草沙综合治理、系统治理、源头(tou)治理，投(tou)资58.3亿元，实施了甘南黄(huang)河上游、秦岭西段等206项重点区域山水(shui)林田湖草沙一体化生态保护(hu)修复工程(cheng)，累计(ji)治理中度以上退化草原1792万亩、鼠(shu)虫(chong)害(hai)防(fang)控1136万亩、沙化草原34万亩、沙化地7.71万亩。玛曲县沙化土地面积由2014年的12.23万亩减(jian)少至4.52万亩，潜在沙化草地面积由67.77万亩减(jian)少至38.29万亩，土地持续沙化趋势(shi)基本得到控制(zhi)。

“我2017年来过这里，那时河两边几乎看不到绿色，河滩上全是黄(huang)沙。”水(shui)利部黄(huang)河水(shui)利委(wei)员(yuan)会退休(xiu)职工丁敏当了一辈子“黄(huang)河人”，她的心愿(yuan)是退休(xiu)后走遍黄(huang)河沿线。站在位于玛曲县欧拉镇欧强村的黄(huang)河大桥上放眼望去，黄(huang)河两岸(an)满目翠绿，丁敏感慨：“国家花大力气修复黄(huang)河流域生态，投(tou)入很大，变化也很大。”

变化来之不易(yi)。“与平原地区不同，高海拔、高寒地带沙化治理更具复杂(za)性和艰(jian)巨性，需要对不同地类采取不同的修复治理措施。”在玛曲县尼玛镇萨合村一片退化草原治理区域，玛曲县自然资源局工作人员(yuan)才让贡保介绍，他们(men)将“阻、固、输(shu)”相结合，对重度沙化草原采取“机械沙障固沙+植灌+人工种草+封育”模式，对中度沙化草原采取“封育+人工补播（补植）”模式，对轻度沙化草原采取禁牧封育模式，对潜在沙化草原采取轮封轮牧模式，分区域、分阶段梯次推进修复治理，做到沙化治理全覆盖(gai)、植灌播绿无盲点。

变化更需倍加珍(zhen)惜。“这片草原养育了我们(men)牧民，以前看到草场沙化，还有鼠(shu)害(hai)造成的黑土滩，心里很着急，但是自己又没有能力进行治理。”2022年10月(yue)，欧强村牧民贡才成为这片阻沙林带的管护(hu)员(yuan)，“如今我负责700亩林带的日常巡护(hu)工作，一旦发现问题就及时反映。沙化治理不容易(yi)，我们(men)一定要保护(hu)好草原。”

甘肃尕海则岔国家级自然保护(hu)区位于甘南州碌曲县，是黄(huang)河上游重要支流——洮河的水(shui)源涵养地，也是青藏高原东端主要的高原湿地和黄(huang)河上游重要的水(shui)源补给区之一。

“近(jin)些年，通过实施尕海湿地保护(hu)与恢复工程(cheng)、湿地生态效益补偿试点项目，尕海湖区生态明显(xian)改善，湿地生物多样性显(xian)著提升。”望着尕海湖水(shui)面上嬉戏的水(shui)鸟，尕海保护(hu)站副站长杨仁(ren)欠回忆说，这片高原湖泊曾在1995年、1997年和2000年有过3次干涸，湖水(shui)面积一度降至不足500公顷。

经过保护(hu)与修复，近(jin)年来尕海湖面积持续稳定在2700多公顷，蓄洪和调(diao)节气候能力大大增强；周边尕海湖区沼(zhao)泽湿地面积恢复至12000多公顷，湿地生态系统更加稳定。保护(hu)区湿地植物从345种增至386种，湿地动物从81种增至109种，湿地内水(shui)鸟总量平稳保持在3万只左右。

“水(shui)面扩大后，对周边草场也大有好处，不仅涵养功能增强，产草量也不断增加。”甘肃尕海则岔国家级自然保护(hu)区管护(hu)中心副主任薛慧告诉记者，退化草场补播后，植被盖(gai)度提高了15%以上，产草量提高20%以上。

随着一系列(lie)生态保护(hu)项目实施，甘南州生态产品供给能力和黄(huang)河上游水(shui)源涵养补给能力不断提升。截至2023年底(di)，甘南州草原植被覆盖(gai)度达到97.14%，黄(huang)河径流量较10年前增加18.7%。

筑牢绿色“拦沙坝(ba)”

站在临夏(xia)回族自治州永靖县刘家峡(xia)库区的龙汇山上俯瞰，一黄(huang)一绿两条(tiao)河流呈“Y”字形交汇。绿色的是黄(huang)河干流，黄(huang)色的是洮河，两河交汇，一清一浊，被人们(men)形象地称为黄(huang)河“鸳鸯锅”。

洮河发源于青藏高原，流经黄(huang)土高原西缘地带，因水(shui)量较大、水(shui)流湍急，一路裹挟泥沙在龙汇山下汇入黄(huang)河。有人开玩笑说，这里是黄(huang)河开始变黄(huang)的地方。

对刘家峡(xia)库区对岸(an)的东乡族自治县来说，这是个略显(xian)沉重的玩笑。东乡县是典型的黄(huang)土高原地貌，境内数千条(tiao)沟(gou)壑纵横(heng)，全县总面积1510平方公里，以前水(shui)土流失面积达1441.16平方公里，占总面积的95%。

沿着东乡县河滩镇山间小路蜿(wan)蜒(yan)而(er)上，在大塬村一处平台上远望，刘家峡(xia)库区碧波荡漾，两岸(an)也披上了一层绿装。“我们(men)县地形呈‘凸’字形，中间高、四(si)周低，虽然有大夏(xia)河、黄(huang)河、洮河绕县奔流，却因地理环(huan)境特殊严酷，山上干旱贫瘠，我们(men)只能望水(shui)兴(xing)叹。”东乡县林草中心主任马玲珑说，“三(san)面环(huan)水(shui)却浇不上水(shui)，以前山上都是光秃秃的，别说树了，草都没有几棵(ke)。”

通过实施各类水(shui)土保持项目，东乡县目前已累计(ji)治理水(shui)土流失面积400平方公里。“十四(si)五”时期以来，东乡县新增梯田建设面积1.21万公顷，造林近(jin)1万公顷，种草3095公顷，治理小流域49条(tiao)。

东乡县面临的水(shui)土保持难(nan)题是黄(huang)河流域甘肃段的一个缩影。甘肃地处青藏高原、黄(huang)土高原和内蒙古高原交汇地带，受降雨稀少且时空分布不均、地形地貌复杂(za)等因素交织影响，境内水(shui)土流失量大面广。

近(jin)年来，甘肃不断优化治理思路，因地制(zhi)宜推进综合立体防(fang)治，实施以坡(po)耕地改造为主的“粮食(shi)安全保障工程(cheng)”、以经济(ji)林草为主的“生态经济(ji)工程(cheng)”、以沟(gou)道(dao)滩岸(an)和塬面防(fang)护(hu)为主的“拦蓄工程(cheng)”、以田间道(dao)路为主的“通达工程(cheng)”以及以封育保护(hu)为主的“生态修复工程(cheng)”。

依托(tuo)各类水(shui)土保持工程(cheng)，甘肃黄(huang)河流域累计(ji)新修梯田258万亩，各地探索(suo)形成了“梯田+马铃薯”“梯田+中药材”“梯田+花椒(jiao)”“梯田+苹果”等多种特色产业模式，实现水(shui)土保持的生态效益、经济(ji)效益和社会效益多赢局面。

定西市安定区打造的“五子登科”综合治理模式，就是一项生动实践。两年前，安定区巉口镇张湾村的范(fan)家庄沟(gou)新建成一座淤地坝(ba)。“这一片属于黄(huang)河二级支流关(guan)川河流域，建淤地坝(ba)是为拦截强降雨冲刷下来的泥沙，这是小流域的最后一道(dao)防(fang)线。”安定区水(shui)保站工程(cheng)股股长董俊(jun)天指着坝(ba)体两旁(pang)的山坡(po)说，从这里可以看到“五子登科”。

所谓(wei)“五子登科”，是定西人围绕小流域治理，探索(suo)出(chu)的“山顶造林戴帽子、山坡(po)种草披褂子、山腰梯田系带子、山下建棚围裙子、沟(gou)底(di)打坝(ba)穿靴子”模式。其(qi)中，以梯田建设、荒山造林、骨干坝(ba)为主体，山、水(shui)、田、林、路各要素统一规划，整(zheng)山系、整(zheng)流域集中连片、整(zheng)体推进，建立较为完善的多功能、多目标、多方位的水(shui)土保持综合防(fang)护(hu)体系，实现“土不下山、泥不出(chu)沟(gou)、就地拦蓄、生态改善”的目标。

“十四(si)五”时期以来，甘肃省及时调(diao)整(zheng)转变淤地坝(ba)建设利用思路，因地制(zhi)宜推进淤地坝(ba)“变水(shui)源”“变田地”“变道(dao)路”“变水(shui)沟(gou)”改革，使淤地坝(ba)工程(cheng)在水(shui)源保障、交通出(chu)行、增加耕地、减(jian)轻防(fang)汛压力等方面发挥更大作用。

以安定区为例，截至2023年底(di)，全区共建成各类淤地坝(ba)173座，分布在12个乡镇的20多条(tiao)小流域，淤地坝(ba)数量约占甘肃全省的10%。这些淤地坝(ba)拦泥库容可达3659.13万立方米，控制(zhi)流域面积576.71平方公里，已拦蓄泥沙2183.17万立方米，连通坝(ba)体两岸(an)道(dao)路1000多公里，新增灌溉(gai)面积5000余(yu)亩。

地处陇(long)东黄(huang)土高原的庆阳市，属黄(huang)河中游多沙粗(cu)沙区，降水(shui)集中、土壤(rang)疏松，导致全市水(shui)土流失严重。曾经年入黄(huang)泥沙达1.68亿吨，占黄(huang)河流域入黄(huang)泥沙的1/10。2016年，庆阳市全面启动“固沟(gou)保塬”工程(cheng)，并创新提出(chu)按照(zhao)“塬面径流调(diao)控、沟(gou)头(tou)沟(gou)岸(an)加固防(fang)护(hu)、坡(po)面综合治理、沟(gou)道(dao)水(shui)沙集蓄”四(si)道(dao)防(fang)线进行布局，形成“自上而(er)下、层层设防(fang)、节节拦蓄”的立体防(fang)治体系。

庆阳市水(shui)土保持管理局副局长卢东平介绍，截至2023年底(di)，庆阳市累计(ji)治理水(shui)土流失面积达到1.65万平方公里，治理程(cheng)度提高至71%；每(mei)年减(jian)少入黄(huang)泥沙7200万吨，年入黄(huang)泥沙量已经连续4年降至1亿吨以内，实现了水(shui)土流失面积、土壤(rang)侵(qin)蚀强度“双下降”。

打好治污“组合拳”

黄(huang)河流域生态保护(hu)，污染防(fang)治是重点。为此，甘肃统筹黄(huang)河上中下游、干支流、左右岸(an)协同保护(hu)治理，强化农业、工业、城乡生活和矿区生态环(huan)境综合治理。

大夏(xia)河是黄(huang)河一级支流，在临夏(xia)回族自治州临夏(xia)县工业园区内，一座污水(shui)处理厂(chang)让曾经分布在河两岸(an)的排污口集中为一处。“园区内主要是以农产品加工为主的食(shi)品类企业，10年前，企业的生产废(fei)水(shui)经过预处理后，就各自排到大夏(xia)河了。”临夏(xia)州临夏(xia)县工业园区污水(shui)处理厂(chang)运(yun)营负责人沙立雨告诉记者，2015年，园区污水(shui)处理厂(chang)建成后，企业工业污水(shui)全部集中处理。后来经过提标改造，该厂(chang)目前日处理能力为1万立方米，标准达到一级A。

近(jin)年来，甘肃在全国率先启动黄(huang)河流域生态环(huan)境及污染现状调(diao)查，完成4个水(shui)系36条(tiao)重要干支流入河排口排查。生态环(huan)境部交办(ban)的5607个排污口中，目前已整(zheng)治完成4949个，整(zheng)治率达到88%，计(ji)划将于2025年底(di)前全部完成整(zheng)治。同时，甘肃开展深度节水(shui)控水(shui)行动，强化农业节水(shui)增效、工业节水(shui)减(jian)排、城乡节水(shui)降损，2023年甘肃黄(huang)河流域万元GDP用水(shui)量、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(shui)量较2019年分别下降30%和54%。

2015年前，兰州市红(hong)古区的生活污水(shui)也是直(zhi)排进湟水(shui)河。“近(jin)10万人的生活污水(shui)，长期排下去污染量肯定不小。”红(hong)古区供排水(shui)服务中心主任孙建海说，以前红(hong)古区沿湟水(shui)河边有20多个雨污混流的排污口，经过整(zheng)治，目前所有生活污水(shui)集中处理。

在红(hong)古区海石湾镇湟水(shui)河与大通河的交汇处，曾经的一片乱石滩被修复成了生态廊道(dao)和生态护(hu)岸(an)。红(hong)古区水(shui)务局副局长杨刚说：“以前这里环(huan)境很差(cha)，人们(men)随意倒垃圾(ji)，两河汇聚后形成的一些小水(shui)塘，因为水(shui)体富营养化而(er)成为臭(chou)水(shui)沟(gou)。如果不进行生态修复和治理，长此以往(wang)生态环(huan)境会持续恶化，进而(er)影响湟水(shui)河水(shui)质。

2021年底(di)以来，红(hong)古区分两期实施湟水(shui)—大通河交汇段生态环(huan)境综合治理项目。在保留原有植被的基础上开展生态基底(di)修复，通过提升生态护(hu)岸(an)和边坡(po)治理来保障防(fang)洪安全，安装格宾石笼网连通水(shui)系、种植净化水(shui)质的藻类，有效解决了水(shui)体富营养化问题。

在黄(huang)河流域农业生产优势(shi)区域，特色种植和养殖业成为群众重要增收来源的同时，也带来了农业面源污染问题。“永靖县沿黄(huang)地区盛产瓜果蔬(shu)菜，产生大量尾菜。多个乡镇还发展养殖业，畜(chu)禽粪(fen)污处理也是问题。”永靖县城乡有机废(fei)弃物资源化处理中心相关(guan)负责人常世(shi)成告诉记者，尾菜和畜(chu)禽粪(fen)污经过发酵之后还田，是很好的有机肥。

为此，永靖县引进兰州新融(rong)环(huan)境能源工程(cheng)技术有限公司，合作建设了有机废(fei)弃物资源化处理中心。目前，该中心已经试运(yun)营，并与当地45家畜(chu)禽养殖场签订粪(fen)污处理协议，累计(ji)处理畜(chu)禽粪(fen)污5360立方米。未来将对项目区周边30公里以内的畜(chu)禽养殖场所产生的粪(fen)污进行收集处理，综合利用率将达到92%以上。同时，该中心向附近(jin)菜农回收尾菜，登记处理后，按照(zhao)一定比例返(fan)还肥料，通过“以废(fei)换肥”模式，减(jian)少尾菜污染。

甘肃省生态环(huan)境厅副厅长白志红(hong)介绍，目前，甘肃沿黄(huang)流域30个省级及以上工业园区已完成集中式污水(shui)处理设施建设，沿黄(huang)9市州62座生活污水(shui)处理厂(chang)已有57座完成提标改造工程(cheng)，甘肃省城市、县城污水(shui)处理率和地级城市污泥无害(hai)化处理处置率分别达到97.79%、97.16%和97%以上。 （经济(ji)日报记者 陈发明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