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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澳门资料大全正版资料2024年免费下载内部-从《工厂》到郭有才,关于县城的“下沉”想象 | 编辑部聊天室,生活,风格,Emo
2024-06-03 04:43: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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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期主持人

董子琪

本期嘉宾

林子人 徐鲁青 潘文捷 尹清(qing)露(lu)

音频剪辑&文字版(ban)整理

徐鲁青

覃瑜曦(实习记者)

“河(he)南说唱之神”的歌(ge)曲《工厂》MV日前在网上流传。我看(kan)了这首歌(ge)的两个版(ban)本,一个是(shi)原始版(ban)本:巨(ju)大烟囱矗(chu)立,几个小孩在村头废墟间玩耍;另一版(ban)用(yong)不同(tong)的电(dian)影片段(duan)剪辑而成,取材(cai)自《钢的琴》《白日焰火》《hello树(shu)先生》还(hai)有(you)贾樟柯的几部电(dian)影,电(dian)影片段(duan)以这样的形式融为一体,配合(he)着歌(ge)词所唱的,“我不是(shi)热爱这里,只是(shi)出生在这个地方,工厂的烟雾都盖住了星,周围的村庄(zhuang)都被他(ta)合(he)并。”

这首歌(ge)以回忆视角展开,“小时候(hou)河(he)水就不是(shi)很清(qing),现(xian)在它换来了金钱和病,搬不走的人,成为了钉。”这样的哀婉目光在去年《中国奇谭·王孩儿和乡村巴士(shi)》中出现(xian)过,只不过,土地庙拆除(chu)以后,田野上矗(chu)立起的是(shi)一间公共厕所。

《中国奇谭》截图

从《工厂》这首歌(ge),我还(hai)想到了另一首济宁话说唱《机器铃 砍菜刀(dao)》。山东(dong)小城的生活虽与河(he)南乡村不同(tong),但也有(you)类似(si)对雾霾盖住星空的哀叹(“星星还(hai)是(shi)那颗(ke)星星,但被霾盖住了光明”)以及对童年游戏的追(zhui)悼(“你知道(dao)我有(you)多想回到老家和泥巴,再捞着那些光腚家伙去坑里逮青蛙”)。当然也有(you)美化的怀旧视角的创作,像是(shi)华北浪革的《县城》里唱,“千重山,万层浪,比不过县城一碗(wan)汤(tang)。”

由《工厂》《中国奇谭》再到《机器铃 砍菜刀(dao)》,我不禁想到了曹寇笔下的县城生活。他(ta)的《鸭镇(zhen)往事(shi)》以长三角江边小镇(zhen)为背景,人们在乡镇(zhen)与市区间来来回回,他(ta)当时说,因为中国城市现(xian)在分(fen)为三六九等,资源非常集中,乡镇(zhen)如同(tong)被遗(yi)忘一般,这种遗(yi)忘不是(shi)经济上的,更(geng)是(shi)心理上的,乡间盖起超(chao)豪华的大别墅,可是(shi)走进去什(shi)么都没有(you),还(hai)是(shi)一张“文革期间的长板凳”摆在那里。

近来关(guan)于县城生活的报道(dao)也增多了,像是(shi)《南风窗》的《人在县城,逃不过命》,还(hai)有(you)关(guan)注(zhu)县城贵妇生活的报道(dao)。在菏泽车站唱《诺言》的郭有(you)才也走红了。比起对于现(xian)象或生活方式的描(miao)述,我更(geng)想与大家聊(liao)聊(liao)所谓的“县城美学”到底是(shi)由什(shi)么构成的。

《工厂》适配了“山河(he)四省”的生活

尹清(qing)露(lu):《工厂》MV的精神气质可能跟很多年前万能青年旅店(dian)的《杀死那个石家庄(zhuang)人》比较(jiao)像,都有(you)一种工业城市的苍凉感。我很喜欢它两种合(he)成器音效的叠加:一个是(shi)类似(si)于笛子声的温(wen)暖悠(you)扬的合(he)成器音效,一个是(shi)MV开头工业的冰冷噪音。我发(fa)现(xian)笛子好像是(shi)流行音乐比较(jiao)喜欢用(yong)也经常用(yong)得比较(jiao)出彩的一种乐器,让人感到有(you)些冰冷或工业风的流行歌(ge),加入笛子后增添了一种古典、温(wen)暖但也有(you)点苍凉的韵味。

笛子的音效非常适合(he)这首歌(ge),我印象很深(shen)的是(shi)《工厂》MV开头特别宽(kuan)的烟囱和庞大的工厂,是(shi)北方人小时候(hou)比较(jiao)熟(shu)悉的一种景象,这样以重工业为主的北方县城,一方面总是(shi)给人一种冰冷的忧郁(yu)感,另一方面又有(you)回忆中温(wen)暖纯真的部分(fen)。这种双(shuang)重的心理感受,和听感的二重性(xing)也是(shi)很搭的。

我还(hai)去听了一下《机器铃 砍菜刀(dao)》,仔细看(kan)了一下这两首歌(ge)的歌(ge)词,发(fa)现(xian)歌(ge)词主题都是(shi)出身县城的男孩们,他(ta)们虽不情愿,但又不得不为五(wu)斗米折腰,希望(wang)保留自身那来自县城的纯真,但最(zui)终被金钱腐蚀灵魂。《工厂》的歌(ge)词说“我需(xu)要很多钱来将我的自卑和不安掩埋”,同(tong)时又督促自己(ji)不要忘记家里的兄(xiong)弟姐妹,像在告诫自己(ji)不要遗(yi)忘那个纯真的自我。

“河(he)南说唱之神”的音乐风格应该属于Emo Rap(情绪说唱),专辑封面也有(you)非常典型的Emo Rap的元素,比如一个流泪的骷髅(lou)头。Emo Rap从美国传入,内容与平时大众印象中“我最(zui)牛、 keep real”的Rap风格很不一样。Emo Rap本身与Emo Punk、独立乐等有(you)交叉,这种风格里面有(you)很多旋律(lu)性(xing)与抒情的部分(fen),带来一种很真诚的感觉,这种风格也会关(guan)注(zhu)抑郁(yu)、孤独、焦虑,甚至是(shi)自残、自杀的主题。

我觉得Emo Rap非常适配县城主题,强(qiang)调了一种“想要逃离但又无法逃离的内心状态”。由此我还(hai)想到国内的“杀马特”,他(ta)们其实就是(shi)从这些EMO音乐、流行亚文化过来的,被本土化成了杀马特。想到杀马特,大家也会觉得他(ta)们是(shi)想要离开小地方但又找不到合(he)适方法的一群人,他(ta)们标(biao)新立异(yi),又可能会因别人嘲笑而感到自卑。

董子琪:这种美学风格和实际状况的适配,能解释(shi)弹幕里的山河(he)四省“陪一根”。

徐鲁青:提(ti)到县城,在音乐领域(yu)我会首先想到五(wu)条人,他(ta)们几年前也因为县城风格火了一把。2009年五(wu)条人发(fa)了第一张专辑,名字就叫《县城记》,五(wu)条人的风格与郭有(you)才、《工厂》就很不一样。首先是(shi)地域(yu)差(cha)别,一个是(shi)南方,一个是(shi)北方,五(wu)条人的MV里更(geng)多的是(shi)台球厅、洗头小妹、打工仔和夜宵摊。欣赏五(wu)条人《县城记》的听众,大多还(hai)是(shi)大城市中的知识分(fen)子,到底是(shi)什(shi)么让他(ta)们看(kan)上去如此不同(tong)。

《县城记》

五(wu)条人对于县城及县城身份始终带着一种戏谑感。他(ta)们不断地解构县城的苦(ku)和乐,并且(qie)对这件事(shi)情不以为然。他(ta)们对乡土和海丰有(you)天然的骄傲(ao)感,《县城记》里有(you)一个宣传词叫做“立足世界,放眼海丰”,他(ta)们认为海丰蕴含了足够丰富、值得他(ta)们去唱的东(dong)西。《城市找猪》唱道(dao):“我们在城市里面找猪......我们在想象中度过了许多年,农村已科学地长出了城市......城市又艺术地长出了农村。”这首歌(ge)里有(you)对城市和农村关(guan)系的反思,但他(ta)们不将自己(ji)看(kan)作主流秩序里的边缘人,反而会从边缘对中心发(fa)出一些反讽,而这好像又是(shi)身处(chu)中心的人希望(wang)听到的东(dong)西。大城市听众喜欢五(wu)条人,会不会正是(shi)因为五(wu)条人的歌(ge)不那么适配县城人被苦(ku)难、被关(guan)怀的这种想象?

董子琪:五(wu)条人对县城美学有(you)一种“审(shen)美自觉”。这种戏谑、自省和为县城光荣的自觉,让他(ta)们的歌(ge)曲能够和白领、知识分(fen)子沟(gou)通。

林子人:我是(shi)在《新说唱2024》第一次听《工厂》的,“河(he)南说唱之神”在海选(xuan)唱了这首歌(ge)。老实说他(ta)的表现(xian)一般,节奏稀(xi)碎,走调,从说唱的角度来说是(shi)不合(he)格的,但第一印象是(shi)歌(ge)词平实、让人有(you)“痛感”。后来在社交网络上看(kan)了《工厂》的MV,惊为天人。歌(ge)词中流露(lu)出的不得不背井离乡但又无法抛却故土羁绊的无奈感伤,以及一种很难与外人道(dao)的自卑与不安,让人心痛。“河(he)南说唱之神”在这首歌(ge)中言说的似(si)乎是(shi)一种普遍性(xing)的、属于经济文化边缘地带年轻(qing)人的情绪。我的家属是(shi)河(he)南人,他(ta)告诉(su)我,每个成绩不错的河(he)南学生从小就知道(dao)他(ta)们必(bi)须考出去,去外地发(fa)展;我也依然记得,结婚前当我妈妈的一位朋(peng)友听说我的男友是(shi)河(he)南人时,无意识露(lu)出的惊讶表情。

董子琪:这两天我听了郭有(you)才的《诺言》,为其中的审(shen)美自觉感到震惊。他(ta)是(shi)一个出生于1999年的年轻(qing)人,但却将自己(ji)打扮成四十来岁的样子,还(hai)用(yong)一层黄色幕布盖住自己(ji)的镜头,仿佛是(shi)在邀请听众来嘲谑自己(ji),但歌(ge)唱时又非常感情充沛。他(ta)自称(cheng)是(shi)“菏泽树(shu)哥”,这说明了他(ta)的风格并不是(shi)天然土,而是(shi)经过媒介和文化学习后的土味。“你我不能抗拒(ju)命运的左右”这样的歌(ge)词,呼应了那则关(guan)于县乡的报道(dao)“逃不过命”的标(biao)题,同(tong)时也是(shi)“我不是(shi)热爱这里,只是(shi)出生在这个地方”的另一种诠释(shi)。

郭有(you)才《诺言》直播(bo)截图

县城像是(shi)洁净城市的脏背板

潘文捷:在县城生活会非常强(qiang)烈地感受到地域(yu)等级,就像曹寇所言“中国的城市分(fen)为三六九等”。现(xian)在有(you)许多关(guan)于县城的报道(dao),点开一看(kan)就知道(dao)它写错了——记者写到县城后看(kan)到农村的乐队和大戏,不对,那不是(shi)县城,那是(shi)农村;还(hai)有(you)人写在县城感受到乡镇(zhen)的什(shi)么什(shi)么,那也不对。从农村到乡镇(zhen),再到县城,其实县城是(shi)在这条鄙(bi)视链的最(zui)上端。

我从小在江苏一个县级市生活,这样的地域(yu)鄙(bi)视链还(hai)是(shi)存(cun)在的。不光是(shi)行政单位等级上的鄙(bi)视链,而且(qie)还(hai)有(you)江苏省内的南北鄙(bi)视链。我们算是(shi)一个苏中县城,全国百强(qiang)县36名,但是(shi)我们隔壁县城江阴是(shi)全国百强(qiang)县第二名,非常强(qiang)烈地感觉到“总有(you)一个隔壁家的孩子比你家更(geng)强(qiang)”。韩起澜在《苏北人在上海1850-1980》里说其实苏北并没有(you)明确定义,它是(shi)随着苏南的定义而出现(xian)的,苏南人为了界定一个跟他(ta)们不同(tong)的他(ta)者,才出现(xian)了苏北人,他(ta)们并不care苏北人之间有(you)没有(you)很大差(cha)别,也不care你是(shi)苏中还(hai)是(shi)苏北。这就像现(xian)在我们讨论县城时,好像县城也成为了大城市的他(ta)者,大家不care它到底是(shi)县城、乡镇(zhen)还(hai)是(shi)农村。空间变成一种时间的隐喻:县城是(shi)落(luo)后的,大城市是(shi)先进的;苏北是(shi)落(luo)后的,苏南是(shi)先进的......地域(yu)差(cha)异(yi)不仅仅指的是(shi)空间差(cha)异(yi)。

我非常不能够理解这样的鄙(bi)视链,因为其实是(shi)农村人喂饱了县城的人,如果没有(you)农村人,县城人都得饿死,也是(shi)县城给大城市提(ti)供了人力(li)资源,如果没有(you)县城持续的人才输血,大城市是(shi)不可能发(fa)展这么好的。我第一次去上海的时候(hou),梦寐以求看(kan)到一个先进的国际化大都市,但是(shi)我的第一印象就是(shi):这个大城市的高楼大厦跟贫民窟是(shi)在一起的,而这里的贫民窟的处(chu)境并没有(you)比县城的处(chu)境好,后来我到北京也是(shi)这种感觉。

董子琪:“时间感”也体现(xian)在我们要讨论的MV、歌(ge)曲和小说中。不仅是(shi)先进和落(luo)后的对比这么简单,《工厂》MV给人的感觉不是(shi)原始的、落(luo)后的,而是(shi)被污染的、肮(ang)脏的、丑陋的。

潘文捷:干净和先进落(luo)后还(hai)是(shi)有(you)一定关(guan)系的,县城给人一种现(xian)代(dai)化过程中混乱与被淘汰的感觉。其实,“双(shuang)手干净是(shi)一种巨(ju)大的特权”,所以,现(xian)代(dai)化过程中被淘汰的产业都去了哪里,这个问题对于大城市的人来说值得思考。

我家在县城,家对面原来是(shi)纺织厂,很多废水排到我们家面前的那条河(he)。直到过了一阵子,我妈妈告诉(su)我一个“喜讯”,为了建设(she)干净的长江三角洲,工厂转移到其他(ta)地方,我们家门(men)前那条河(he)就干净了。我不知道(dao)那个工厂转移到哪里去了,但是(shi)它不可能消失(shi),这个产业肯定还(hai)要继续存(cun)在,它肯定转移到了更(geng)不发(fa)达或者更(geng)加需(xu)要这个产业的地方去了。产业转移在世界范围内向来是(shi)从先进的地方到落(luo)后的地方,所以我觉得“干净”的感觉跟先进落(luo)后还(hai)是(shi)有(you)一定关(guan)系的。

《工厂》mv截图

徐鲁青:说到干净,我印象特别深(shen)的是(shi)人生第一次到江浙沪县城的时候(hou)。我老家的县城主干道(dao)两旁基本上就是(shi)菜市场,大家提(ti)着自己(ji)种的菜、家养的生鲜到路边卖(mai),鸡和鸭被关(guan)在笼(long)子里,抓出来的时候(hou)扑腾得羽毛都飞出来。边上基本都是(shi)基建施工,都是(shi)灰。我第一次去常熟(shu)时,发(fa)现(xian)他(ta)们有(you)沿河(he)的步道(dao),空气也非常好,路边的绿植是(shi)没有(you)灰的。哇,真的是(shi)一个有(you)钱的地方才会这么干净。

林子人:近年来县城叙事(shi)/美学的崛起,反映的是(shi)人们对长期以来在舆论场和主流价值观占据统(tong)摄地位的发(fa)达-落(luo)后二分(fen)法的祛魅和幻灭。进步主义叙事(shi)告诉(su)我们,只要你够努(nu)力(li),你就能离开边缘进入中心,你现(xian)在在边缘遭遇的一切问题都将因此得到解决(jue)。但当进步主义叙事(shi)破灭,我们更(geng)加看(kan)清(qing)的是(shi),发(fa)达-落(luo)后二分(fen)法的本质是(shi)通过将财富、人力(li)从一个区域(yu)转移到另一个区域(yu),利用(yong)地区性(xing)差(cha)异(yi)来获(huo)取巨(ju)额(e)利益,而这种利益并没有(you)惠及全社会的人。在了解这一点后,我对所谓的城市中的三六九等、任何地图炮言论都深(shen)恶痛绝。

向往基层生活,又受其束缚

董子琪:回应到文捷之前说的,县城在时间上、经济上可能都比较(jiao)落(luo)后,所以它反而成为了我们这个时代(dai)的慰藉,仿佛是(shi)一个大家想回去就可以回去的地方。很多报道(dao)都是(shi)以此为题材(cai),包(bao)括南风窗《人在县城,逃不过的命》,还(hai)有(you)之前《三联生活周刊(kan)》报道(dao)的县城贵妇。这好像是(shi)一种置换:我在小县城置换到了更(geng)大的空间和更(geng)为优(you)渥的生活方式。比如说,我在大城市只是(shi)一个PPT女工,但是(shi)在县城,我就可以过上在大城市想要的生活。

潘文捷:我外公之前在上海工作,后来觉得拿着上海的退(tui)休金可以在家里活得挺舒服,就回到老家养老了。他(ta)好像就是(shi)所谓的“县城贵妇”。我之前看(kan)到一些关(guan)于县城文学的短视频,背景音乐基本上都是(shi)“走不出,看(kan)不破”,好像大家都说县城是(shi)“走不出”的,但其实我觉得县城也是(shi)“回不去”的。如果回到县城,很多人在大城市的生活是(shi)一定会被指指点点的。你的圈子非常固定,所以但凡你有(you)一点格格不入,那么很可能就要被闲言碎语淹没。

县城的文化生活确实是(shi)一个问题。像我们是(shi)传媒行业,可以去电(dian)视台或者家乡的报纸,但是(shi)县城的报纸内容是(shi)非常受限的,自主操作的空间很少(shao)。我们那里也有(you)本地作家,但凤毛麟角。

董子琪:我记得你以前转给我一个乡镇(zhen)作协的视频,吐槽的是(shi)即使再小的地方它都能自成一个王国。例如在体制内被视为末端的基层协会,它也会有(you)一套自己(ji)的江湖规矩。

潘文捷:我记得他(ta)说他(ta)挤进了地方的作协,每次有(you)外地贵宾来,他(ta)们都要设(she)宴款待,特别是(shi)有(you)像上海、北京这样大城市来的作家,他(ta)们就觉得一定能听到或学到一些东(dong)西,结果大失(shi)所望(wang)。哪怕一个人的能力(li)很强(qiang),县城人就是(shi)会对大城市人有(you)滤镜,好像是(shi)地方边缘人和主流中心人的区别,其实双(shuang)方的真正品质差(cha)别并没有(you)那么大,只是(shi)位置不同(tong)。

董子琪:以前采访作家尹学芸,她一直在天津的一个县工作,同(tong)时也是(shi)基层作协的成员。她也有(you)接待北京或上海这类大城市作家的经历,要陪对方爬山,对方作家可能就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会务工作人员,跟她吹嘘说“我下个月就要有(you)一篇文章发(fa)XX杂志头版(ban)了”。尹学芸当时心想着“我也有(you)一篇要发(fa)”,但是(shi)她没说,她觉得说了不合(he)适,但心里还(hai)是(shi)不服气的。

尹清(qing)露(lu):县城贵妇和《工厂》这些想要走出县城的人相比,他(ta)们的区别到底是(shi)什(shi)么呢?经常能看(kan)到对于县城美学的一种批评。因为县城有(you)很多具体的美学元素,所以会有(you)人化非常90年代(dai)或2000年初(chu)期风格的仿妆,像是(shi)小时候(hou)理发(fa)店(dian)门(men)口(kou)会贴着眉毛特别细、穿红色皮衣的女生海报,但很多批评会认为这可能更(geng)多是(shi)一种想象。包(bao)括县城美学拍的一些照片会以破败的商店(dian)街作为背景板。

同(tong)时我在想,这会不会有(you)性(xing)别上的区别。因为县城贵妇在大家眼中是(shi)不用(yong)去工作的,那她就可以享受到比较(jiao)优(you)渥的生活,如果是(shi)男性(xing)的话,好像从小被灌输的是(shi)“要去打工赚钱”的观念。例如,在三联那篇文章中,姐姐原先在城市里当自由撰稿(gao)人,她后来回到县城成为县城贵妇,她的弟弟则在备战考研和工作。当然这个例子可能比较(jiao)微妙。

《琐(suo)言赘语:明清(qing)以来的文化、城市与启蒙》

李孝悌 著

大学问·广(guang)西师范大学出版(ban)社 2024-5

林子人:这两日我在读历史学家李孝悌的《琐(suo)言赘语:明清(qing)以来的文化、城市与启蒙》。李孝悌指出,做中国城乡研究(jiu)的西方汉学家普遍认为,中国是(shi)一个相对整合(he)性(xing)很高的地方,其中市场是(shi)很重要的因素。近二十多年里,户籍制度松动、人口(kou)流动障碍减(jian)轻(qing),再加上互联网促进了信息传播(bo),中国的城乡连续性(xing)再一次凸(tu)显出现(xian)。但是(shi)李孝悌提(ti)到,她在去中国乡村考察时的强(qiang)烈感受是(shi)乡村的束缚性(xing),“它有(you)各(ge)种组织性(xing)的力(li)量把你限制住,当然可能还(hai)有(you)经济生活的制约。”相对而言,“城市可能最(zui)重要的意义是(shi)让你有(you)更(geng)多的选(xuan)择,更(geng)多的自由,城市可能有(you)更(geng)多的商业活动,城市也可能有(you)更(geng)多的艺术活动。”我想,这些特征在前现(xian)代(dai)中国存(cun)在,在当下也存(cun)在,不然年轻(qing)人也不会一直在争论是(shi)去大城市还(hai)是(shi)返乡了。

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,本期主持人:董子琪,编辑:尹清(qing)露(lu)、黄月,未经界面文化(ID:booksandfun)授权不得转载(zai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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